第三十四章

冰冷的便利店雨夜！昏黄的灯光下，浑身湿透、带着擦伤的少年，眼神桀骜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狼狈！一只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手，固执地将一串红艳艳的糖葫芦递到他眼前，顶端只剩下孤零零一颗裹着透亮糖衣的山楂果！

“喏，最后一口甜头，归你了。”

少年沙哑带笑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

指尖不经意蹭过他微凉唇瓣的触感……

他小心翼翼地咬住那颗冰凉酸甜的山楂，糖衣在齿间碎裂的清脆响声……

少年望着他咀嚼的样子，眼神亮得惊人，喉结滚动，郑重地说：

“喂，简亓……等我回来，告诉你个秘密……”

图书馆窗外的暖阳！一颗滚烫的糖炒栗子被塞进他手心！少年坐在对面，看似懒散，眼神却带着探究和一种深沉的阴郁……

还有……那间冰冷的书房！丁程鑫眼中燃烧的痛苦恨意！他拍在桌上的照片！那声嘶吼：“……你以为你父亲手上就真的干干净净？！” ……

混乱的街道！刺眼的车灯！扭曲的车头！黑暗中那双阴鸷得意的眼睛！后脑撞击路沿石那毁灭性的剧痛和无边黑暗……

“呃啊——！！！”

马嘉祺（不，此刻应该是简亓！）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的、如同灵魂被撕裂般的嘶吼！他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单膝重重跪倒在冰冷肮脏、布满油污和铁锈的地面上！手中那件染血的皮夹克和那支干枯的糖葫芦签子脱手掉落！

他双手死死抱住如同要炸裂般的头颅！剧烈的疼痛像无数烧红的烙铁在脑髓里翻搅！那些被强行遗忘、被篡改、被掩埋的记忆碎片，此刻如同狂暴的海啸，带着七年的重量和刻骨铭心的情感，疯狂地、毫无保留地奔涌而出，冲击着他认知的堤坝！

简亓！他是简亓！

那个递伞的少年是丁程鑫！

那场车祸不是踩踏！是谋杀！

丁程鑫警告过他！他在城西货仓出事了！

他一直在查他父亲的死！他恨简家！可他……他刚才为了保护警队信息……中枪了……

巨大的信息量和强烈的情感冲击，如同无数把重锤，狠狠砸在简亓（马嘉祺）的灵魂上！他蜷缩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身体因为剧痛和剧烈的情绪波动而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汗水混合着泪水（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何时流下的泪），疯狂地涌出，砸在布满油污的地面。

“马队！马队你怎么了？！” 陈深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吓坏了！他从未见过队长如此失控痛苦的样子！他冲过来想要扶起马嘉祺。

“别……别碰我！” 马嘉祺（简亓）猛地抬起头，发出一声嘶哑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低吼！他的眼睛赤红一片，布满了血丝，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巨大的混乱和一种被强行唤醒的、属于“简亓”的惊涛骇浪！他看着陈深，又像是透过陈深看着某个虚无的点，瞳孔剧烈地收缩着，仿佛在努力分辨现实与记忆的界限。

他颤抖的、沾满油污的手，摸索着，重新抓起了地上那支干枯的糖葫芦签子。指尖死死地、近乎痉挛地捏着那点暗红的糖渍，仿佛那是连接过去与现在、连接“简亓”与“马嘉祺”的唯一信物。

冰凉的竹签，坚硬的糖壳颗粒……这触感如此真实，如此清晰地印证着刚才那场狂暴记忆风暴的真实性！

他抬起头，赤红的双眼看向那池漂浮着布防图残骸的、散发着恶臭的浑浊黑水，又看向手中这支被丁程鑫珍藏在染血外套内袋深处、保存了整整七年的干枯糖签……

一个念头，带着灭顶般的冲击力，狠狠地、不容置疑地撞入他混乱而剧痛的脑海：

丁程鑫……他恨简家，恨他简亓……可他从未真正伤害过他！甚至……在保护他！从七年前的警告电话，到刚才的舍身拦截！

那支糖签……是他唯一保留的、关于“简亓”的……回忆？！

这个认知带来的巨大震撼和无法理解的混乱，瞬间淹没了简亓（马嘉祺）。他跪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手中死死攥着那支脆弱的糖签，像抓住溺水前最后一根稻草，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着，喉咙里发出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呜咽。

陈深站在一旁，看着队长这从未有过的崩溃模样，又惊又急，手足无措。废弃的铸造车间里，只有男人压抑痛苦的喘息和呜咽在巨大的钢铁残骸间绝望地回荡，混合着池水的恶臭和浓重的血腥硝烟气息，构成一幅惨烈而混乱的图景。

记忆的闸门，被这支干枯的糖签，彻底撞开了。汹涌的洪流冲垮了名为“马嘉祺”的堤坝，露出了底下那个伤痕累累、名为“简亓”的灵魂。而那个名为丁程鑫的男人，带着一身谜团、恨意、鲜血和这枚苦涩的“糖霜”，正消失在更深的黑暗里，生死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