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诺

早餐时，顾墨城看起来比往常更加疲惫，眼下青黑明显，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咖啡杯沿。

　　"昨晚睡得好吗？"他突然问，目光如炬。

　　颜夕的叉子在盘子上划出刺耳的声响："还...还行。做了个噩梦。"

　　"关于什么的？"

　　"我爸爸。"这不是谎言，视频中父亲的面容确实萦绕在她梦中。

　　顾墨城的表情微妙地变化了一下，他放下咖啡杯："今天我要去公司处理些事情，刘叔会..."

　　"我不需要刘叔陪着。"颜夕打断他，"我想...去趟图书馆。"

　　"图书馆？"顾墨城挑眉。

　　"查些资料。"她低头搅动燕麦粥，"关于我爸爸的公司历史。"

　　餐厅陷入沉默。颜夕能感觉到顾墨城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似乎在判断她话中有几分真实。

　　"可以。"他终于开口，"但我会派人跟着你。"

　　这不是商量，而是通知。颜夕点点头，心里却在盘算着如何甩掉眼线。她必须去老房子看看，钢琴里到底藏着什么。

　　顾墨城起身准备离开，却在门口停下："颜夕。"

　　"嗯？"

　　"别做傻事。"他的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清，"我不想...再失去你。"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刺进颜夕的心脏。前世她从未理解顾墨城沉默背后的深情，直到他为她挡下那颗子弹。现在她终于懂了，但代价是两个生命的消逝。

　　"我不会。"她轻声承诺，却在心里补充道：但我必须知道真相。

　　顾墨城离开后，颜夕迅速行动起来。她换上简单的T恤牛仔裤，把头发扎成马尾，戴上棒球帽和墨镜——前世逃跑时的标准装扮。背包里装着父亲的硬盘和那枚印章戒指。

　　下楼时，她注意到刘叔正在厨房通电话，声音压得很低："...是的，她今天要出门...不，顾总不知道...明白，我会通知周先生..."

　　颜夕的血液瞬间变冷。周先生？周世昌？刘叔果然是个叛徒！

　　她故意加重脚步，刘叔立刻挂断电话，脸上堆起假笑："颜小姐，准备出门了？顾总安排了车..."

　　"不用了，我想散步去。"颜夕甜甜一笑，"就在附近的图书馆，不会走远。"

　　刘叔的表情变得为难："这...顾总吩咐..."

　　"那你跟我一起走？"颜夕故意提议，知道刘叔腿脚不便最讨厌步行。

　　果然，老人皱起眉头："我还是让司机..."

　　"不用麻烦，我很快就回来。"颜夕不等他回应就快步走向大门。

　　初夏的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肩上，颜夕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久违的自由。但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顾墨城派的人肯定已经在暗中尾随。

　　她故意走向市图书馆方向，中途拐进一家大型商场。在女装区试衣间里快速换了套衣服，戴上准备好的假发，从员工通道溜出商场后门。

　　二十分钟后，颜夕站在了城郊别墅区的大门前。这里比她记忆中更加荒凉，许多房子显然已经空置多年。父亲的老别墅在小区最深处，被高大的灌木丛半掩着。

　　铁门上挂着生锈的锁链，颜夕轻松翻越。院子里杂草丛生，曾经精心修剪的玫瑰园如今只剩枯枝。别墅的窗户大多破碎，像一只只空洞的眼睛。

　　正门同样紧锁，但侧面的落地窗有一扇玻璃已经碎裂。颜夕小心地钻进去，灰尘立刻扑面而来，让她打了个喷嚏。

　　屋内昏暗潮湿，家具上蒙着厚厚的白布。她凭着记忆摸向客厅，那里有一架施坦威三角钢琴，是母亲生前的最爱。

　　钢琴还在原来的位置，同样罩着防尘布。颜夕掀开白布，灰尘在阳光下飞舞。她轻轻掀起琴盖，手指抚过黑白琴键——奇怪的是，这些键竟然一尘不染，像是经常有人擦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