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声撕开七月的燥热，林小棠握着冰镇酸梅汤的指尖沁出薄汗。她站在教室后门，目光穿过晃动的玻璃窗，看见陈叙白正踮脚把篮球塞进教室后的置物架。少年后颈沾着草屑，浅蓝色校服被汗水洇出深色水痕，随着抬手的动作勾勒出流畅的腰线。
"小棠，帮我收下发下来的数学卷子？"前排的周雨薇突然转身，马尾辫扫过她泛红的脸颊。林小棠慌乱点头，弯腰时练习册"啪嗒"掉在地上，在寂静的教室激起回响。她蹲下身捡拾，余光瞥见运动鞋停在课桌旁——是陈叙白弯腰帮她捡起了铅笔，指节擦过她手背的瞬间，像是有电流顺着脊椎窜上后颈。
林小棠的心脏几乎要冲破胸腔。她盯着陈叙白骨节分明的手指，那只手此刻正握着她的铅笔，仿佛还残留着六岁那年递来草莓味糖果的温度。幼儿园午睡时，他总把小熊玩偶塞给怕黑的她；滑滑梯前，他攥着她的小手说"闭眼数到三就到终点"......这些记忆在皮肤发烫的瞬间疯狂翻涌，她连道谢的声音都在颤抖："谢、谢谢。"
她攥着练习册后退半步，撞翻了桌角的水杯。透明玻璃杯在地面炸裂的声响里，陈叙白已经直起身子，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我去借扫帚。"他转身时带起的风掠过她发烫的耳尖，校服下摆扫过她课桌上未干的水渍。林小棠的目光不受控地追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幼儿园毕业典礼那天，陈叙白把徽章别在她胸前，奶声奶气地说："我们永远是好朋友。"而现在，那个总是带着灿烂笑容的男孩，早已忘了她是谁。
窗外的香樟树沙沙作响，林小棠盯着草稿本上歪扭的字迹。从第三行开始，原本工整的笔记渐渐变成重复的"陈叙白"三个字，最后一页画满小徽章的简笔画——和她藏在首饰盒里的那枚一模一样。那枚徽章被她用丝绒布包着，底下压着褪色的幼儿园毕业照，照片里扎羊角辫的小女孩和穿背带裤的男孩笑得眉眼弯弯。
"听说三班转来个帅哥！"课间时，周雨薇的惊呼声让林小棠笔尖一顿。粉笔灰簌簌落在画满涂鸦的练习册上，她听见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抬头正撞进一双盛着笑意的眼睛。陈叙白抱着篮球站在门口，额发被汗水粘在额角："老师让我来借物理作业参考答案。"
他弯腰翻找讲台上的教案时，后颈的草屑随着动作轻轻颤动。林小棠鬼使神差地伸手，指尖距离那片草叶只剩半寸时，陈叙白突然转身。两人鼻尖几乎相触，她慌乱后仰，后脑勺重重磕在黑板上。
"你没事吧？"陈叙白的手掌及时垫在她后脑，温热的呼吸扫过她发烫的脸颊。林小棠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恍惚间又回到六岁那年——也是这样近的距离，陈叙白把徽章别在她胸前，奶香味的气息喷在她脖颈："小棠别怕，我保护你。"
"我、我没事。"她偏头躲开，瞥见他校服口袋露出半截银色链坠。那形状太熟悉了，像是她藏在首饰盒里那枚徽章的边角。林小棠的呼吸骤然停滞，幼儿园毕业典礼的场景在脑海中炸开：暴雨突至的午后，陈叙白把徽章塞进她掌心，说自己的徽章弄丢了。她当时哭得稀里哗啦，把自己的徽章掰成两半，将刻着星星的那一半硬塞给他......
正当她想仔细辨认时，上课铃骤然响起，陈叙白匆匆抽回手："抱歉啊。"转身时带落了她的练习册，林小棠蹲下身，看见他的球鞋边躺着枚银色徽章，背面刻着模糊的"蓝天幼儿园"字样。
那枚本该属于陈叙白的徽章！林小棠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喉咙发紧得几乎无法呼吸。记忆里被泪水泡皱的毕业照、藏在铅笔盒里的半块徽章、无数个对着星空许愿重逢的夜晚......所有情绪在这一刻翻涌而上。她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即将触碰到徽章的瞬间，突然有人抱着作业本经过，阴影彻底挡住了她的视线。等那人离开时，徽章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陈叙白远去的背影和地板上一道细长的反光。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