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

云霜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他约莫二十五六岁年纪，一身玄色劲装勾勒出挺拔的身姿，剑眉星目间透着坚毅，但眼下浓重的青黑色显示他多日未眠。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背后那柄古朴长剑，即使藏在鞘中也能感受到森然剑气。

"玄剑门？"云霜冷笑一声，"我早已不问江湖事，沈门主请回吧。"

沈墨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显然没想到对方一眼认出自己的身份。但他很快调整情绪，单膝跪地："前辈既知在下身份，想必就是'雪影神医'云霜前辈。舍妹沈雨身中奇毒，天下名医束手无策，唯有前辈能救！"

云霜转身欲走："我说了，不再过问江湖事。"

"前辈！"沈墨声音陡然提高，"舍妹年仅十六，从未涉足江湖恩怨，这毒来得蹊跷，她...她撑不过三日了！"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带上哽咽。

云霜的脚步顿了顿。十六岁，正是她当年初入江湖的年纪。她闭了闭眼，压下心中泛起的波澜。

"你如何找到这里的？"她头也不回地问。

沈墨急忙道："是药王谷的孙老先生指点。他说...说只有您能解此毒。"

"孙老头..."云霜轻叹一声，这老友还是改不了多管闲事的毛病。她转过身，看着沈墨通红的双眼和紧绷的下颌线，终于松口："人在哪？"

沈墨眼中迸发出希望的光芒："就在谷外马车中！我这就——"

他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女子的惨叫。沈墨脸色大变，转身就往谷口奔去。云霜眉头一皱，身形一闪已超过沈墨，白衣飘飘如一道闪电。

谷口停着一辆朴素的马车，车帘被掀开，一个少女正痛苦地蜷缩在车厢内。她面色惨白如纸，嘴唇却呈现诡异的紫黑色，纤细的手指死死抓着胸口，仿佛要把心脏挖出来一般。

云霜跃上马车，一把扣住少女手腕。脉搏紊乱如鼓，时快时慢，皮肤触之冰凉却内里滚烫——这症状她再熟悉不过。

"七绝散..."她低声喃喃，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与愤怒。

沈墨紧跟而来，看到妹妹痛苦的样子，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云前辈，求您救救小雨！任何代价我都愿意付！"

云霜没有回答，迅速从袖中取出三根银针，手法如电，分别刺入少女的百会、膻中、气海三穴。少女的抽搐立刻减轻了些，但痛苦的神情未减。

"抱她进竹舍。"云霜简短命令，"小心别碰到针。"

沈墨小心翼翼地将妹妹抱起，跟着云霜快步走向竹舍。一路上，他注意到云霜的背影僵硬，肩膀微微颤抖，似乎看到了什么令人震惊的事情。

竹舍内，云霜已经点燃了药炉，正在研磨几种药材。沈墨将妹妹放在竹榻上，退到一旁不敢打扰。

"你妹妹何时中的毒？"云霜头也不抬地问。

"七日前。"沈墨回答，"那日她在花园练剑，突然昏倒，醒来后就...就这样了。"

"可有人接近过她？吃过什么特别的东西？"

沈墨摇头："玄剑门守卫森严，外人难以进入。小雨的饮食都由贴身丫鬟负责，那丫鬟从小在沈家长大，绝无问题。"

云霜冷笑一声："七绝散需直接下毒，不是通过饮食。"她掀开沈雨的衣袖，露出手腕内侧一个几乎不可察觉的针眼，"看这里。"

沈墨倒吸一口冷气："这是..."

"毒针所伤。"云霜取出一把小刀，在沈雨指尖轻轻一划，滴出的血竟是诡异的蓝紫色，"七绝散，天下奇毒，中者七日必亡。你妹妹能撑到现在，已是内力深厚。"

沈墨脸色苍白："前辈，可有解法？"

云霜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从药柜深处取出一个小玉盒。打开后，里面是三粒晶莹如冰的丹药。

"寒髓丹，我师父留下的。"她轻声道，取出一粒放入沈雨口中，"能暂时压制毒性，但根除需要..."

她突然停住，盯着沈雨的脸看了许久，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

"需要什么？"沈墨急切地问。

云霜回过神："需要找到下毒之人，取得七绝散配方，才能配出解药。"她转向沈墨，"你妹妹可有什么仇家？"

沈墨摇头："小雨性格温和，从不与人结怨。除非..."他脸色突然变得极为难看，"除非是冲我来的。"

云霜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沈门主最近得罪了什么人？"

沈墨苦笑："玄剑门统领江南武林，得罪的人恐怕不少。但能用七绝散的..."他思索片刻，"只有唐门、五毒教等少数几个用毒门派。"

"唐门不会用这种阴损手段。"云霜断然道，"五毒教...他们三年前已被我..."她突然住口。

沈墨敏锐地注意到她的异样："前辈认识此毒？"

云霜沉默良久，才低声道："五年前，我师父就是死于此毒。"

竹舍内一时寂静无声，只有药炉上的水发出轻微的沸腾声。沈墨震惊地看着云霜，发现这位传说中的神医眼中竟泛起了泪光。

"前辈..."

云霜抬手止住他的话："不必多说。我会救你妹妹，但有个条件。"

"前辈请讲！"

"查出下毒之人，我要亲手了结他。"云霜的声音冷如冰霜，眼中杀意凛然。

沈墨毫不犹豫地点头："正合我意。"

云霜转身继续配药，背影挺拔如松："去烧一锅热水，要滚烫的。然后把我药柜第三格的草药全部拿来。"

沈墨立刻行动起来。当他抱着草药回来时，发现云霜已经褪去沈雨的外衣，正在她背上施针。那些银针排列成一个奇特的图案，随着云霜手指轻弹，针尾微微颤动，发出细微的嗡鸣。

"这是..."

"回魂针法。"云霜专注地调整着银针，"能暂时逆转毒性运行，争取时间。"她接过沈墨手中的草药，熟练地分拣投入药炉，"你妹妹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但必须在三日内找到解药配方。"

沈墨郑重地点头："我这就派人去查。"

"不。"云霜打断他，"我们一起去。"

沈墨惊讶地看着她："前辈要出山？"

云霜看着竹榻上呼吸渐趋平稳的少女，轻声道："为了师父，也为了...这个无辜的孩子。"

她没告诉沈墨的是，沈雨中毒的症状与师父当年一模一样，甚至连针眼的位置都分毫不差。这绝非巧合，而是有人刻意为之——很可能是冲她来的。

窗外，一株红梅在寒风中摇曳，花瓣飘落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