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鸣。痛苦。指尖还在颤抖。
平日里住校还能够避一避家的痛苦,但中考完却不得不面对这个名叫家的牢笼。
该说什么好呢。幸好自己天资平庸却胜在努力吗?侥幸占了分配生名额,考上了凹凸高中。
门外传来物体坠地的碰撞声,尖锐而刺耳,夹杂着女人悲切的啜泣、男人愤怒的咆哮,还有小孩无助的啼哭。声音交织成一片混乱的漩涡,刺得人耳膜生疼。嘈杂,无序,令人心烦意乱。
好想死。
恍惚间抬眸,瞥见书桌上被立在那里的相框。小小的我和小小的却比自己高一头的白发小男孩站在一起。我傻兮兮的扒拉着他的胳膊,他浅笑着扶稳我不让我摔倒。
久远的回忆忽悠的跳出来。
当初家里还没有那么困难,但也没有好到哪去。从凹凸市搬走之前,我一直和格瑞住在一个小区,他在对门,每天早起第一件事就是找他一起去上学。
当初的我无忧无虑。他也是。
什么时候。变的呢。
大概是他的父母为了出去打拼,把他一个人丢在家里。他一步步走向沉默寡言。
大概是妈妈因为婆媳关系和爸爸一次次的争吵。弟弟出生后家里越来越困难的经济条件。我跟着格瑞一起学习时总是拉一截,那种无力。
真正的转折是那次父亲醉酒后打了妈妈。这个家彻底破碎。
我始终无法理解,那个平日里对我总是温声细语、眉眼间满是柔和的父亲,为何会动手打母亲。更让我困惑的是,母亲为何总爱将她的苦楚倾诉于我,这般行径究竟有何益处?她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我心头,而我却找不到答案,也无法挣脱那份无形的沉重。
我只知道小小的我好痛苦。好无助。
后来家里彻底没钱,连夜卖掉了房子,搬到了b城,还上了债务
教育资源的变差,家庭的重担争吵,一切都显得力不从心。
三岁遇见他,相识十二年,分别五年。我也有,五年。没有见过他。
这个小出租屋我住了五年
五年时间。我从未敢让自己停息。拼命地学、自毁式成长。换来了这次回去凹凸市的机会。
聊天框的信息越来越少,和他通话的习惯从前年就不复存在。
直至现在,除了节假日的问候,再无交流
出于私心吧。我想见见他。
耳边的尖锐又将我扯回了现实。心悸的窒息感涌上心头。我深呼了一口气,死死压住指尖的颤抖,打开手机,点进了被我唯一置顶的对话框。
点击语音通话的手是颤抖的,现在是凌晨五点,我不确定他会不会接电话。但是、拜托了。
求求你。
救救我。
出乎意料的。电话被秒接。耳边传来少年熟悉又陌生、但是惹得我想要落泪的声音
“孟...?”
我的喉头瞬间哽咽。我压着那股不适感,深呼一口气,用着尽量平静却难掩颤抖的声音对他说——
“格瑞...我好难受....我能去找你吗。”
我知道的。
我知道自己现在有多难堪,背景声不用听就知道是无尽的争吵,重重的鼻音,半夜三更莫名其妙打过去的电话,甚至无理取闹的要求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衣服摩擦的声音,却没有回话,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就在我即将说对不起时,我听见。
“别哭,现在收拾东西,离开那个地方”他停顿两秒,但是衣服摩擦的声音不断
“去火车站、医院、或者早市...总之人多安全的地方。”
“什么...?”我一时有些呆愣,没有反应过来
“别哭。”他再一次这样说。他的声音有些陌生,但莫名让我焦躁崩溃的心得到了一丝镇定。
“听着...孟。收拾好你的衣服和日常用品,我去接你。”像是不放心,他又补了一句,“别害怕,电话可以不挂。”
“好”
我闭了麦,强迫自己晕乎乎的身体站起来,行动起来,将常服,睡衣,生活用品,书,平板和耳机全部装进了住校用的行李箱里,又将充电宝连接上手机后塞进了口袋里,穿好衣服打理好自己乱糟糟的模样,我深呼一口气,推开了房门。
弟弟还在哭,妈妈眼眶红肿的吓人,阴沉的眼神扫在我的身上。爸爸手里还拿着破了的板凳。
两人歇斯底里的看着我,仿佛在质问我的行动。
“李孟你今天敢走以后就别回来!”妈妈怒吼着,嗓音尖锐的仿佛要把我耳膜扎破,我无暇顾及两人说了什么,在谩骂声中用力推开房门,然后逃出去,关门,远离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我胀痛的脑子下意识还在遵从着格瑞的话
车站...医院...早市...去哪里...?
不管了。问格瑞。
我颤抖的手,打开了手机麦克风
“格、格瑞...”我深吸一口气,他也打开了麦,用温润的声音回应着我
“在。”我听见他那边呼呼的风声,和他不怎么平稳的呼吸,他好像在奔跑。
“格瑞...你是,怎么来接我...?”言下之意是我在哪等你。
“打车。”我听见声音了,他好像没有再跑,而是和一个人交涉着。
b市和凹凸市离得不远,但起码也要近两个小时的车程,这两个小时,我该干什么...
不可以...不行...这样太没用了...至少做点什么先救救自己...不能什么都依赖别人
“格瑞...我先去我家附近的一个早市...我一会把地址发给你...我在那里等你好嘛”顺便买一份早饭给自己,哦,还有还有给一看就没吃早饭的格瑞。
“好,你先去买点东西吃”他回答的干净利索。但是一直没有挂断电话
...
我拖着软软的身体来到了早市,随便找了个早餐摊位坐下把位置发给了格瑞。现在已经快六点了,人渐渐多起来。买了一份皮蛋瘦肉粥,我怕格瑞的饭等他过来的时候已经凉了,就准备过半个小时再买
我吃的很艰难。
常年吃药的身体,初中住校每天面临的中午洗头吃饭二选一的日子,为了学习拿身体作为消耗品的日子。这样苦的日子我过了三年。现在。我的身体差的像狗市
我能感受到粥下肚后火烧一般的热感,但是我强忍着反胃咽了下去。拜托,再不吃就要死了。
我磨磨蹭蹭的喝完粥,又买了一份给格瑞,顺便还准备了牛奶。不知道他还爱不爱喝。
这半个小时才是真正度秒如日的痛苦。
我想了很多事情,想到了儿时在一起的快乐时光,想到了日益减少的聊天记录,想到了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会不会吓到他。
但更多的是在想,格瑞真的来帮我了。可是他要怎么帮呢,他不也是个学生吗?如果我真的去了,接下来暑假三个月我呆在那里何去何从又该干什么。是了,我一点规划都没有。
甚至连发给格瑞的求救信号都是濒死前的本能冲动。冷静下来只觉得后悔。可是,已经这样了不是吗?至少远离那个破地方了不是吗。没有比那更差的了。
——
俺不中了咋感觉越写越多啊。
我尽量控制在五章以内结束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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