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镜

梅雨季的上海像浸在墨色里的宣纸，林悦攥着便利店塑料袋冲进写字楼时，睫毛上还凝着细密的雨珠。七楼茶水间飘来熟悉的茉莉香，那是顾宇轩特意为她准备的云南古树茶。

"听说顾总和沈总监要联姻了？"保洁阿姨的碎语像冰锥刺进耳膜，"上周有人看见他们在半岛酒店套房待到凌晨......"林悦僵在原地，掌心的酸奶盒突然滑落，在瓷砖地面炸开白色的水花。

手机在此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里，顾宇轩衬衫领口微敞，沈诗瑶半倚在他怀中，红唇几乎要贴上他的耳垂。背景墙上的水晶吊灯林悦认得——正是半岛酒店总统套房的装潢。潮水般的窒息感袭来，她踉跄着扶住墙壁，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深夜十一点，顾宇轩的消息终于跳出来："在陪沈氏谈并购，今晚不回去了。"林悦盯着对话框里跳动的光标，将打好的"我们分手吧"反复删除。落地窗外惊雷炸响，雨幕中驶过的车灯在玻璃上拖出猩红的光痕，像极了照片里沈诗瑶的口红印。

次日清晨，林悦在公司前台收到匿名快递。褪色的牛皮纸袋里，是一沓偷拍照片：顾宇轩为沈诗瑶披外套、替她系安全带、甚至俯身擦拭她嘴角的蛋糕屑。每张照片背面都用红笔写着刺目的批注："玩玩而已""商业联姻早成定局"。

"林编辑，寰宇单方面终止所有合作了。"主编将解约函拍在桌上，"听说顾总马上要和沈氏千金订婚？"办公室此起彼伏的议论声中，林悦摸到口袋里的情侣对戒，铂金戒圈上的刻字硌得掌心生疼。

寰宇大厦顶层的会议室里，顾宇轩将钢笔重重按进文件。沈父慢条斯理转动着翡翠扳指："联姻公告一出，股市就能稳住。"沈诗瑶踩着高跟鞋绕到他身后，指尖划过他紧绷的肩膀："宇轩不会让家族破产吧？"窗外暴雨如注，他想起林悦总说雨天适合窝在沙发看老电影，此刻手机却在西装内袋不断震动——是林悦的未接来电，从昨天到现在累计了十七个。

深夜的公寓，林悦颤抖着删除两人所有聊天记录。最后一条停留在三个月前：顾宇轩发来油画展门票照片，备注"等你来看，我的专属策展人"。玄关处那双情侣拖鞋已经蒙尘，她弯腰收拾时，在沙发缝隙摸到半截干枯的玫瑰——是他们第一次约会时，顾宇轩从街边小贩那里买来的。

当顾宇轩终于推开家门，只看到空荡荡的房间。餐桌上留着他最爱的草莓蛋糕，奶油已经塌陷，旁边放着那枚被揉皱的电影票根，以及一张字条："不必解释，祝百年好合。"他发疯似的拨打林悦电话，听筒里却传来冰冷的提示音，所有社交账号都显示对方已将他拉黑。

次日，寰宇集团与沈氏联姻的新闻登上财经头条。照片里，顾宇轩穿着笔挺的西装，身旁的沈诗瑶笑容璀璨。而此时的林悦正站在浦东机场，行李箱里塞着连夜整理的辞职报告。登机广播响起时，她望着落地窗外阴沉的天空，终于将那枚戒指丢进垃圾桶。远处电子屏突然切换画面，顾宇轩的脸出现在"沪上豪门联姻"的新闻里，林悦别开眼，任由泪水混着雨水滑进衣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