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院的铁门在虞书欣身后缓缓关闭，发出沉闷的撞击声。走廊里的消毒水味混合着某种陈旧的气息，让她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护士领着她穿过三道安全门，最终停在一间活动室前。
"林女士最近情况稳定多了。"护士小声提醒，"但千万别提'电影'或者'拍戏'这些词。"
虞书欣点点头，推门而入。阳光透过铁栅栏窗洒进来，落在窗边那个瘦削的女人身上。林小梅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苍老许多，灰白的头发随意扎着，正专注地摆弄着桌上的拼图。
"林老师好。"虞书欣在距离她两米远的地方站定，"我是虞书欣。"
林小梅头也不抬："又一个来看笑话的？"
"不，我是来请教的。"虞书欣从包里取出一本泛黄的影集，"许安导演说，您可能会愿意看看这个。"
影集翻开，是三十年前《春江花月夜》的剧照——年仅二十岁的林小梅一袭白衣站在船头，眉眼如画，风华绝代。那是她成名作，也是噩梦的开始。
林小梅的手指突然颤抖起来，她猛地合上影集："滚出去！"
虞书欣没有动："您知道'造星计划'现在发展到什么程度了吗？"她拿出手机，调出最近的热搜，"他们现在不满足于控制艺人，还在操控舆论、篡改观众审美。"
林小梅的呼吸变得急促，她抓起水杯砸向墙壁："关我什么事！我已经是个疯子了！"
"但您的表演没有被遗忘。"虞书欣轻声说，"电影学院至今还在用《春江花月夜》做教材。"
这句话像按下了某个开关，林小梅突然安静下来。她缓缓蹲下，捡起一块碎玻璃，对着阳光眯起眼："你知道他们是怎么逼疯我的吗？"
虞书欣摇头。
"他们让我连续工作72小时，然后在我水里下药。"林小梅的声音平静得可怕，"醒来时我躺在酒店，身边是个陌生男人，他们拍了照片...威胁要发给我乡下的父母。"
碎玻璃在她掌心划出血痕，她却浑然不觉："我反抗，他们就把我关进小黑屋，循环播放我哭喊的录音...三天三夜。"
虞书欣的胃部一阵绞痛。比起现代的手段，三十年前的"造星计划"更加赤裸残忍。
"后来呢？"她轻声问。
"后来我疯了，真的疯了。"林小梅突然笑了，"在领奖台上脱光衣服，对着镜头说徐江是畜生..."她的眼神逐渐聚焦，"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他们把我送进精神病院，反而救了我。"
虞书欣从包里取出《巅峰对决》决赛的通知书："林老师，我想在决赛表演您的故事。"
林小梅盯着那张纸看了很久，突然伸手抢过，撕得粉碎："你也会疯的！"
"那就疯了吧。"虞书欣捡起碎片，一字一顿地说，"至少让所有人看清楚，这行业的光鲜外表下藏着多少脓疮。"
林小梅怔怔地望着她，浑浊的眼中渐渐泛起一丝光亮。她颤抖着从衣领里掏出一条项链——挂坠是微型胶卷盒。
"拿去吧。"她将项链塞进虞书欣手中，"当年我偷拍的证据，足够让徐江死一百次。"
离开前，虞书欣回头看了一眼。林小梅站在窗前，阳光为她镀上一层金边，有那么一瞬间，虞书欣仿佛又看到了三十年前那个惊艳影坛的少女。
《巅峰对决》决赛当天，整个娱乐圈的目光都聚焦于此。红毯两侧挤满了记者，闪光灯亮如白昼。虞书欣一袭素白长裙，胸前别着林小梅给她的项链，缓步走过红毯。
后台休息室，许安正在等她："看新闻了吗？徐江昨晚出国了。"
虞书欣并不意外："他以为这样就能逃掉？"
"别低估他的势力。"许安压低声音，"决赛题目临时改为'自由发挥'，我怀疑有猫腻。"
虞书欣从化妆镜里看向许安："您当年是怎么逃出他的魔掌的？"
"我嫁给了他。"许安的笑容带着苦涩，"然后用了十年时间收集证据，离婚时差点让他身败名裂。"她顿了顿，"可惜他背后的保护伞太强大。"
主持人激昂的声音从走廊传来："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巅峰对决》决赛现场！"
虞书欣站起身，最后检查了一遍项链："今晚过后，无论结果如何，请您照顾好林小梅。"
许安郑重点头："我保证。"
舞台灯光暗了下来，大屏幕上开始播放决赛选手的介绍视频。轮到虞书欣时，画面却突然跳转——一段模糊的监控录像显示她"潜入"精神病院与林小梅见面，配以耸动的字幕："虞书欣勾结精神病患者，意图敲诈影视公司"。
现场一片哗然。主持人慌乱地看向导播间，而评委席上的陈默已经站了起来。
虞书欣站在舞台中央，聚光灯下她的表情异常平静。她取下胸前的项链，高举过头："这是三十年前，林小梅用生命保护的证据。"
全场瞬间安静。
"今晚我要表演的，不仅是她的故事，更是千千万万被这个行业吞噬的灵魂。"虞书欣将项链放入投影仪，"让我们从真相开始。"
投影亮起，三十年前的画面震撼了所有人——徐江亲口承认下药、威胁、操控评奖的录音和影像，铁证如山。
音乐响起，虞书欣开始了表演。她一人分饰两角——年轻的林小梅和现在的林小梅，在两个时空中对话。没有夸张的哭喊，只有细腻入微的表情变化和肢体语言，却让在场不少观众潸然泪下。
表演进行到高潮时，现场突然断电。黑暗中，有人大声喊叫，还有椅子翻倒的声音。虞书欣站在原地没动，清亮的声音穿透黑暗：
"看，他们连一个表演都容不下。"
应急灯亮起时，虞书欣已经脱掉了戏服外套，露出里面的白色T恤，上面印着林小梅在《春江花月夜》中最经典的台词："戏比天大，人心比戏大。"
她走到舞台边缘，直视镜头："这个行业需要一场大火，烧掉所有肮脏的秘密。如果必须有人来点火——"她顿了顿，"那就从我开始吧。"
全场寂静。然后，掌声如雷，经久不息。
评委打分环节，许安第一个举起满分牌："这不是表演，这是一场革命。"
陈默的点评更简短："虞书欣，你今晚改写了这个舞台的历史。"
当主持人宣布虞书欣获得本季《巅峰对决》总冠军时，微博热搜榜已经彻底爆了：
虞书欣 林小梅
造星计划 铁证
徐江 通缉令
领奖台上，虞书欣捧着奖杯，只说了一句话："这只是一个开始。"
三天后，文化部宣布成立专项小组整顿娱乐圈乱象。徐江在海外被捕，而星耀影视宣布破产重组。《深渊》的片场，王导激动地宣布电影将增加投资，冲击国际电影节。
虞书欣站在片场中央，阳光透过顶棚洒在她身上。手机震动，是林小梅发来的短信：
「谢谢你让我重见天日。」
她回复：
「谢谢您给我勇气。」
远处，场务正在调试新的威亚设备。虞书欣深吸一口气，走向她的下一个镜头——这一次，没有任何阴影能阻挡她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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