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塞尔学院的晨光总是温柔的。路明非站在宿舍窗前，看着阳光穿过梧桐叶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这已经是他和奥拉"同居"的第三周——如果被迫共享一个房间能被称为同居的话。
"把窗帘拉上，太刺眼了。"奥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路明非下意识地拉上一半窗帘，突然意识到这个动作已经成了习惯。三周前他们刚从完全融合的危机中解脱，校方以"观察异常状态"为由安排他们住在一起。起初两人几乎每十分钟就会争吵一次——从牙膏该从中间还是底部挤，到晚上睡觉时窗户开多大。
"你的红茶。"路明非将杯子放在床头柜——现在他知道奥拉喜欢茶杯把手朝右，温度刚好60度。
奥拉慵懒地支起身子，银发垂落在白色睡裙上。她接过杯子时手指不经意擦过路明非的手背，两人同时像触电般缩了一下。这种微妙的尴尬自从分离后就经常出现，仿佛身体还记得共用一个躯壳时的亲密。
"今天有什么安排？"奥拉抿了一口茶问道。
"副校长要再做一次分离度检测，下午是心理评估。"路明非挠挠头，"晚上楚师兄说有个新发现的龙族遗迹要讨论..."
他突然停住，因为奥拉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怎么了？"
"你挠头的样子..."奥拉犹豫了一下，"我好像也开始做这个动作了。"
两人陷入沉默。融合的后遗症远比想象中顽固——偶尔会脱口而出对方的习惯用语，莫名知道对方喜欢的食物，甚至有一次路明非在睡梦中用龙语说了整段话。最可怕的是，这些联系似乎在加深而非减弱。
"我去洗漱。"路明非逃也似地钻进浴室。镜中的脸明明已经恢复成原本的样子，却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眼角似乎更锐利了些，瞳孔在特定光线下会呈现淡淡的金色——奥拉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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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堂永远是最热闹的地方。王小明坐在角落，面前摊开着驱动器投影的报告。庄吾和盖茨去东京调查残留的时劫者信号，楚子航与凯撒在训练场测试新装备，只有他独自面对这堆复杂数据。
"介意我坐这里吗？"夏弥的声音突然响起。
王小明头也不抬："随便。"
餐盘放在桌上的轻响，然后是椅子拖动的刺耳声音。夏弥今天穿着卡塞尔校服，黑发扎成马尾，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女学生——如果忽略那双偶尔闪过金色的眼睛。
"你的头发..."夏弥突然伸手拨开王小明额前的碎发，"有一缕变白了。"
王小明这才抬头。确实，右鬓角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绺银丝，在黑色发丝中格外显眼。
"压力太大了吧。"他轻描淡写地说，重新低头看报告。
夏弥的叉子停在半空："你不问问龙族对这种情况的看法吗？"
"你想说什么？"
"在我们龙族的古老传说中..."夏弥压低声音，"当凡物开始显现神性特征时，意味着它正在脱离物质界。"
王小明的手指微微一顿。夏弥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反应，继续道："先是头发变白，然后是眼睛变色，最后..."她的叉子划过自己的手腕，"连血液都会变成金色。"
"有趣的童话故事。"王小明合上投影，"可惜我不是龙族。"
夏弥突然凑近，近到能闻到彼此呼吸的距离："但你是时间的干涉者。每一次改变历史节点，都会在你身上留下印记。"她退后时眼中金光大盛，"老魔王没告诉你吗？那些白发是神格化的开始。"
仿佛被这个名字召唤，食堂的灯光突然闪烁了一下。当光线恢复时，老魔王——逢魔时王的完全体——已经坐在了桌子另一侧。周围的师生继续用餐，似乎没人注意到这个突然出现的金色骑士。
"打扰女士的午餐很不礼貌。"老魔王的声音带着时空回响，"但我确实有些话要对帝骑说。"
夏弥撇撇嘴，端起餐盘离开了。老魔王看着她的背影："耶梦加得比看起来知道得更多。她说的没错，你的白发是神格化的征兆。"
王小明终于露出严肃表情："解释清楚。"
"简单来说，你干涉了太多不该干涉的时间节点。"老魔王的手指在桌面上敲击，每一次触碰都泛起微小的时空涟漪，"帝骑的力量本就是行走于各个世界的能力，加上频繁使用神主形态...你的存在正逐渐从'个体'升格为'概念'。"
"就像你一样？"
"不。"老魔王摇头，"我选择成为概念，而你正在被迫转变。区别很大。"
食堂窗外，一群学生嬉笑着走过。老魔王的目光追随着他们："成为概念意味着失去这些——再不能品尝食物，感受阳光，体验喜怒哀乐。你将成为历史本身的一部分，而非历史的参与者。"
王小明沉默片刻："有办法逆转吗？"
"停止干涉时间。立刻，永远。"老魔王站起身，"但我们都清楚你不会这么做。"他的身影开始变淡，"白发神明已经看到了这个未来...他选择继续前进。你呢？"
随着最后一个字消散，老魔王完全消失了，只留下一片金色的光粒缓缓飘落。王小明伸手接住一粒，里面浮现出白发神明——未来的自己——孤独站在时间尽头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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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总是让奥拉烦躁。龙类本能厌恶潮湿，但今晚有些不同。路明非半夜醒来，发现奥拉蜷缩在窗边的扶手椅上，静静看着窗外的暴雨。她穿着路明非的宽松T恤，银发在闪电照耀下如同流动的汞液。
"睡不着？"路明非揉着眼睛问。
出乎意料，奥拉没有像往常那样冷言相对。她只是轻轻点头："雨声...有点好听。"
路明非愣了一下。这是融合的后遗症之一——奥拉开始喜欢一些原本讨厌的人类事物，而他则偶尔会对生肉产生食欲。他默默泡了两杯热可可，递给奥拉一杯。
"谢谢。"奥拉接过杯子，两人的手指再次短暂相触。这一次，谁都没有立即缩回。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室内的沉默却令人安心。路明非发现自己能准确预测奥拉下一口啜饮的时机，而奥拉则在他刚要挠头时就递来了纸巾——仿佛两个灵魂间仍有无形的连线。
"你说..."路明非盯着杯中旋转的奶油，"我们真的完全分开了吗？"
奥拉没有立即回答。一道闪电划过，照亮她侧脸上路明非从未见过的脆弱表情："我不知道。但有时候..."她将手放在胸前，"这里会痛，当你不在视线范围内时。"
路明非的心跳漏了一拍。他不知道这是自己的感受，还是残存的奥拉的情绪。或许，已经没必要区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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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校长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弗拉梅尔副校长从一堆古籍中抬起头，看到浑身湿透的王小明站在门口，右鬓的白发在灯光下更加明显。
"我需要检查路明非和奥拉的分离状态。"王小明直截了当，"现在。"
副校长慢悠悠地摘下眼镜："半夜两点？"
"黑王的能量波动在增强。"王小明调出驱动器数据，"源头是他们两个。"
副校长叹了口气，从抽屉里取出一个青铜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终指向宿舍区的方向。
"有趣。"副校长的眼中闪过一丝清明，"不是残留，而是...生长。就像被切断的蚯蚓，两段都活了下来。"
"说明白点。"
"他们确实分离了，但在灵魂层面建立了新联系。"副校长敲了敲罗盘，"这种联系正在自主强化，可能比原来的融合更牢固。"
王小明想起食堂里夏弥的警告，宿舍窗边共享的静谧时刻，以及老魔王关于神格化的话语。所有线索突然串联起来——
"黑王的计划从来不是永久融合他们。"他恍然大悟，"而是强迫他们建立这种灵魂层面的连接！"
副校长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当他拿开手帕时，上面沾满了金色液体："糟糕...比预计的快..."
"什么？"
"没什么。"副校长迅速收起手帕，"去屋顶看看吧，年轻人。答案在星空之中。"
当王小明来到钟楼屋顶时，雨已经停了。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亮他越来越多的白发。庄吾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逢魔时王表盘投影出一段古老的预言：
「当骑士成神之时，即是选择牺牲之日」
"前辈..."庄吾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沉重，"我们得谈谈关于你逐渐消失的人性。"
晨光中，王小明的影子越来越淡，仿佛随时会消散在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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