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过去十五年的人生里,罗渽民一直都是纯粹的善良的,干净到透明的少年。
他父亲从商母亲从政,独生子,家庭和睦关系融洽,他就是这样一个在爱里长大的小孩,因为不缺爱,所以从来不会吝啬自己的爱。
在情商方面无人能说出他一句不好,就是这样小小年纪就能独当一面把所有事都处理得井井有条的他,在遇到俞妮妮时乱了阵脚。
十五到十六岁的一年夏天,罗渽民尤其喜欢傍晚的盛海,每天像在开盲盒一样期待着今晚的落日是什么颜色。
有时是浓浓的橘色,有时是梦幻的粉紫色,偶尔还有热烈的火烧云。
而六月末这天,他拍下的夕阳是女孩消瘦却挺拔的背影。
因为营养不良而枯黄的中长发在海风里翻飞能看见她瘦削而漂亮的蝴蝶骨,她穿着浅蓝色的吊带裙,裙摆被吹起时真的像只欲飞的蝶,脆弱到他害怕浪花会轻易拍碎她。
快门声响起的一刻,少女回了头,在阳光下白的皮肤有些病态,耳朵上还带着一副有线耳机,眼底的悲伤是化不开的浓雾,在与罗渽民对上视线的一秒烟消云散,狗狗眼弯成了可爱的月牙。
俞妮妮你在拍我吗?
罗渽民不知道为什么一向于是从容的他有点紧张,直到女孩踩着礁石来到他面前他才反应过来,木讷地点头。
俞妮妮你是盛南人吗?
罗渽民嗯。
俞妮妮真羡慕你们啊,天天都能看见海。
她自然而然地搭上话,絮絮叨叨地讲着自己的故事,
俞妮妮我第一次来盛南,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我来找我妈妈给我过生日的。
她语气突然不像刚刚那样活泼。
不是没有见过主动的女生,但是俞妮妮身上的生命力和破碎感令罗渽民无法忽视,以至于海湾形形色色的人路过他眼里就只能看见她。
听见生日一词后他忙不迭地道,
罗渽民生日快乐。
俞妮妮谢谢你,这是我今天听到的第一句祝福。
她弯了弯眼,手指指了指拍立得里导出的照片,
俞妮妮可以看看吗?
罗渽民赶忙扯下相纸,在手里甩了甩等它慢慢显色,淡淡的蓝色浮现,还有粉色的夕阳,少女站在礁石上仿佛艺术品的主角。
罗渽民送给你了。
俞妮妮取下一边的耳机,接过相纸,她格外珍惜这页照片,因为这是她今天收到的第一个生日礼物,来自一位陌生人。
俞妮妮谢谢。
罗渽民其实并不是没有很喜欢拍照,偶尔拍拍也不会去拍人,恰巧今天母亲送了他一个拍立得,恰巧对物品的新鲜劲让他带着来了盛海。
恰巧觉得少女的背影好看就拍了下来,恰巧俞妮妮成了他相机里的第一个主角。
那个矛盾又破碎的少女,充满生命力又忧郁的独特魅力。
俞妮妮我不白收你的东西,我可以给你算一卦。
她将拍立得收入侧挎包,随后将插着耳机的mp3给了眼前的少年,在包里翻找出了一盒塔罗牌,她拿着卡牌笑眯眯地晃了晃,走在罗渽民的前面引着他找了海边的一个小店坐下。
正到饭点,海边人不是很多,两人只点了一杯海盐汽水,俞妮妮就铺开塔罗牌给他占卜。
俞妮妮抽三张牌。
罗渽民向来是唯物主义者,不信这些玄学。但面对女孩时他鬼使神差地照她说得做了。
抽出三张卡牌后翻面,俞妮妮难得的眼前一亮。
俞妮妮很好的拍,未来三个月会遇到你的正缘,学习上也会考到自己理想的学校,物质条件不要担心,运气也会越来越好的。
她看着卡牌解读得认真。
罗渽民虽然不懂塔罗,但是他知道学塔罗的人大部分是因为在情感上受过伤,太过执迷不悟看不清事情真相,亦或是迫切地想读懂谁的心思。
他猜想着,女孩应该也是这大部分人。
罗渽民准吗?
她将海盐汽水推到罗渽民面前,眼睛依旧是弯弯的小月牙,

俞妮妮当然。
罗渽民点点头,看着桌面上正位的圣杯十、圣杯骑士和命运之轮,心里有种说不上的情绪。
俞妮妮收起卡牌后就去找老板付钱了,罗渽民一个人坐在藤椅上,解开手里缠绕的耳机线,他将一边放入耳中——
俞妮妮谢谢你的礼物,小帅哥。
恰在此时,耳机里低沉深情的男音吟唱道“当我抬起头,你正看向我……”
俞妮妮我叫俞妮妮,下次再见面的话,我们就交个朋友。
好像是第一次体会到。
可能她算得确实很准,其他的虽然不清楚,但是正缘应该就在眼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