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清晰的、金属内部机括松脱的脆响,在火焰的噼啪声中如同天籁!
沉重的黄铜门阀插销,终于被她用尽生命般的力量,硬生生地拉动了!它脱离了卡死的凹槽!
就在插销松脱的瞬间——
“轰隆隆隆——!”
那扇沉重的、布满锈迹的铁栅栏猛地一震,发出一连串巨大的、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它开始缓缓地、艰难地向上提升!
“开了!开了!” 石凯在楼梯口激动地大喊。
通道被彻底打开了!
“今禾!快过来!” 齐思钧的吼声带着撕裂般的沙哑和狂喜,他第一个冲过刚刚提升起来的栅栏底部,不顾一切地冲向那个被火焰和浓烟包裹的纤细身影!
纪今禾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在刚才那搏命一拉中耗尽了。掌心传来火烧火燎的剧痛,浓烟呛得她肺部如同火烧,眼前阵阵发黑,双腿一软,几乎要跪倒在地。
就在这时,一只有力的手臂猛地环住了她的腰!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整个人从灼热的地面拽了起来!浓烟中,她撞进一个带着汗水、灰尘气息却异常坚实的胸膛!
“走!” 齐思钧的声音就在她头顶响起,嘶哑得不成样子,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他半抱着她,几乎是拖着她,跌跌撞撞地冲过那扇刚刚开启的铁栅栏门洞,冲向下方的旋转楼梯!
旋转楼梯狭窄而陡峭,盘旋向下,深不见底。身后,火焰的咆哮和浓烟紧紧追随着他们。
齐思钧的手臂如同铁箍般紧紧揽着纪今禾的腰,支撑着她几乎虚脱的身体,另一只手则死死抓着冰冷的石壁扶手,摸索着向下狂奔。
蒲熠星和郭文韬在前面开路,石凯和曹恩齐紧随其后,脚步声和急促的喘息声在封闭的楼梯间里回荡。
不知向下奔跑了多久,转过多少个令人眩晕的弯道,前方的黑暗终于被一丝微弱的、带着草木清气的自然光线刺破!
“出口!看到门了!” 跑在最前面的蒲熠星大喊一声。
众人精神大振,用尽最后的力气冲向那道光亮的来源——一扇虚掩着的、厚重的、雕花繁复的橡木大门!蒲熠星和郭文韬合力猛地撞开大门!
刺目的、久违的自然天光如同洪水般倾泻而入!
一行人连滚带爬地冲出了那扇象征着地狱出口的大门,狼狈不堪地摔倒在公馆外松软潮湿的草地上。
午后灼热的阳光毫无遮拦地洒在身上,驱散了公馆内浸透骨髓的阴冷。新鲜的、带着青草和泥土芬芳的空气汹涌地灌入肺腑,呛得他们剧烈地咳嗽起来,贪婪地呼吸着这属于“生”的气息。
警报声、火焰的咆哮、镜面的扭曲光影、沉重的钢琴哀鸣……所有令人窒息的声音和景象都被隔绝在了身后那扇沉重的大门内。
世界只剩下劫后余生的剧烈喘息,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以及阳光灼烤大地的暖意。
纪今禾瘫软在草地上,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左肘的钝痛,掌心被烫伤和布条勒出的火辣辣的刺痛,喉咙里残留的烟熏火燎感,还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后的阵阵虚脱……所有的感官都在尖叫着提醒她刚刚经历的惊魂时刻。
就在这时,一只沾满灰尘、指节处甚至擦破了皮、渗着血丝的手,颤抖着、却异常固执地伸到了她的面前。
那只手,紧紧地攥着一截东西——深蓝色的棉布,边缘是粗糙的撕裂痕迹,正是她情急之下从自己裙摆上撕下来的那条救命布条!
纪今禾的视线顺着那只手向上移。
齐思钧就跪坐在她旁边的草地上,同样浑身尘土,头发凌乱,脸上被烟熏得黑一道白一道,额角还有不知何时蹭上的一道浅浅血痕。
他也在剧烈地喘息着,胸口起伏不定,平日里温和从容的神情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种近乎虚脱的疲惫,和一种……失而复得的、浓烈到化不开的后怕。
沙哑的嗓音,因为情绪的激荡而带着不易察觉的微颤,一字一句,清晰地敲在纪今禾的耳膜上,也重重地砸在她的心上:
“下次当队友……”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要确认每一个字的重量。攥着那截深蓝布条的手,又收紧了几分,指节更加分明。
他的目光从她的眼睛,缓缓移到她因为紧张而微微抿起的唇,再落回她的眼底,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近乎郑重的承诺和某种更深沉的情愫:
“换我抓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