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光芒如此耀眼，如此庄重，仿佛将法律的条文镌刻在了宇宙的幕布之上。
它照亮了悬崖上每一张震惊仰望的脸庞，也照亮了崖下那片汹涌的墨色海洋。
“是荧光藻类！”唐九洲指着海面惊呼，声音淹没在无人机编队变换阵型发出的低沉嗡鸣和更加澎湃的海浪声中。
震撼尚未平息，夜空中那巨大的“第二十条”文字开始如流沙般消散、重组。光点重新排列，这一次，清晰地显示出该条的具体内容：
【为了使国家、公共利益、本人或者他人的人身、财产和其他权利免受正在进行的不法侵害，而采取的制止不法侵害的行为，对不法侵害人造成损害的，属于正当防卫，不负刑事责任。】
无人机群忠实地将整条法文悬于天幕，蓝白光芒庄严而神圣。崖下的荧光海浪翻涌着，将这片幽蓝的光芒泼洒在悬崖边缘。
就在这天地为证、法条悬空、荧光流转的恢弘背景下，何运晨缓缓转过身。
他面向穆今禾。海风将他额前的发吹得凌乱，身后是漫天光字和流淌星海。
他脸上录制以来的冷静、克制、专业面具仿佛被这壮丽的景象和终极任务的完成彻底击碎。他看着她，眼睛亮得惊人，里面翻涌着太多穆今禾从未见过的激烈情绪——释然、激动、某种孤注一掷的决心，还有……她不敢深究的灼热。
何运晨深吸了一口带着咸腥和凉意的空气，在无人机群的嗡鸣和荧光海浪的絮语中，向穆今禾伸出了手。他的掌心向上，空空如也，却仿佛托着千钧重量。
他的声音不大，清晰地穿透了背景的喧嚣，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却又异常坚定，每一个字都敲在穆今禾的心弦上：
“正当防卫条款……”他停顿了一下，目光紧紧锁住她骤然睁大的眼睛，仿佛要确认她每一个细微的反应，“……也包括保护搭档，对吧？”
悬崖的风似乎在这一刻静止了。
夜空中的《刑法》第二十条散发着永恒般的光辉，崖下的荧光海浪无声地起伏，将幽蓝的碎光温柔地涂抹在两人身上。
穆今禾的世界里，只剩下何运晨伸出的那只手，和他眼中那片不容错辨的、汹涌而克制的深海。
穆今禾的目光凝固在何运晨伸出的手上，那只手骨节分明，掌心纹路在漫天光字和幽蓝荧光的映照下清晰可见。时间像是被无形的胶水粘滞，周围院人震惊的抽气声。
唐九洲压低的“哇靠”，黄子弘凡兴奋到几乎破音的“我就知道！”
以及海浪永恒的轰鸣，都成了模糊的背景噪音。她只听见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的撞击声，一声重过一声，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正当防卫条款……也包括保护搭档，对吧？”
这句话像带着电，顺着耳蜗直窜进四肢百骸。她看着何运晨的眼睛，那里不再是法庭模拟时精准推演的冷静湖泊，而是翻滚着某种她从未见过的、炽热又带着孤注一掷意味的岩浆。
他脸上那层属于“何律”的、永远游刃有余的面具彻底剥落了，只剩下一种近乎执拗的紧张，下颌线绷得死紧，像是在等待最终的判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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