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抬起头,仰视着因为羞窘而脸颊泛红、眼神微恼的陆今禾。
休息室顶灯明亮的光线落在他眼底,折射出细碎而明亮的光芒,清晰得映出她的倒影。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声音不高,却足以让休息室里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从你第一次在法学院驳回我的观点那天起——”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嘴角的笑意加深,带着某种宣告般的笃定。
“我就被陆今禾锁住了,没打算逃。”
整个休息室,落针可闻。
休息室里那落针可闻的寂静,仿佛被无形的手拉长了。
三秒?还是五秒?
陆今禾只觉得血液“嗡”地一下全冲上了头顶,脸颊、耳根,甚至脖颈都烫得惊人。
她看着李晋晔,他仰着头,眼底的光亮得灼人,手里还捏着她那只不争气飞出去的鞋,姿态坦然。
他疯了?
还是她出现了幻听?
“哇——哦——!”
第一个打破沉默的是邵明明,他拖长了调子,眼睛瞪得溜圆,看看李晋晔,又看看陆今禾,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发现惊天大八卦的兴奋。
紧接着,蒲熠星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哟~”。
火树猛地一拍大腿,恍然大悟状:“我说呢!刚才在密室里,晋晔你怎么那么急着去解今禾的锁链,文韬和小齐还在那儿嗷嗷叫呢!”
被点名的郭文韬没说话,只是看着李晋晔,嘴角勾起一个极浅的、了然的弧度,然后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何运晨已经缓过劲来,笑着摇头:“晋晔,可以啊,藏得够深。法学院驳回观点?这得是多大一个‘记仇’啊。”
七嘴八舌的调侃和起哄声像潮水一样涌来,几乎要把陆今禾淹没。
她张了张嘴,想反驳,想说“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想说“他就是在开玩笑”,可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所有的冷静自持,在李晋晔那句石破天惊的“没打算逃”面前,溃不成军。
她只能狠狠地瞪着那个罪魁祸首。
李晋晔在她几乎要杀人的目光中,缓缓站起身。
他身材颀长,站起来便自带一股压迫感,虽然脸上依旧带着那点浅淡的笑意。
他走到她面前,蹲下——如同之前在密室里,他单膝跪地为她解开幕链那样。
他将那只鞋,轻轻放在她的脚边。
“地上凉。”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周围的嘈杂。
陆今禾触电般地把脚回缩,心跳如擂鼓。
“李晋晔,”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试图维持最后的镇定,“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李晋晔抬眼,目光沉静地与她对视,那里面有笑意,有认真,还有某种她看不懂的、深不见底的东西。
“我很清楚。”他说,语气平稳。
“从三年前,模拟法庭,你站起来精准驳斥我的论证核心时,我就很清楚。”
他顿了顿,补充道:“那天你穿了一条黑色的裙子,扎着马尾,眼神亮得像淬了火的刀子。”
陆今禾彻底愣住了。
三年前……模拟法庭……黑色裙子……这些细节,她自己都快模糊了,他却记得如此分明?
周围响起一片更大的抽气和起哄声。
“哇哦!细节都记得!”蒲熠星怪叫。
“这特么是告白还是复盘案情啊?”火树表示不能理解但大受震撼。
邵明明已经激动地捂住了嘴,用气音对旁边的齐思钧说:“这也太苏了吧!”
齐思钧猛点头,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陆今禾感觉自己的脸颊快要烧起来了。
她猛地站起身,丢下一句“我去下洗手间”,几乎是落荒而逃,甚至忘了穿好那只被他捡回来的高跟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