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终于淡了些,林晚舟坐在病床边,指尖划过刚拆封的出院通知单,医生的字迹清晰有力:“建议静养,避免劳累,家属需密切关注患者情绪波动。”
“家属”两个字被沈砚用指腹反复摩挲,几乎要在纸上按出痕迹。
他今天换了件深灰色西装,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骨处一道浅疤——那是上次为了挡在她身前,被杀手的匕首划伤的。
“收拾东西吧,”他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回沈宅主楼住,客房已经收拾好了,带独立阳台,能看到后花园的玉兰。”
林晚舟捏着通知单的手指猛地收紧,纸角被攥出褶皱:“我自己租了公寓,离医院不远,方便复查。”
沈砚抬眼,黑眸里翻涌着暗流:“公寓不安全。”
“杀手不是已经落网了吗?”
她抬杠,语气带着刚恢复的虚弱,却透着不肯服软的韧劲,“警方昨天通报,主谋已经移交检察院了。”
“还有漏网的。”
沈砚俯身,双手撑在床沿,视线牢牢锁着她,“我查到他们还有个分支,藏在市区老巷里,没清干净前,你不能离开我的视线。”
“你的视线?”
林晚舟扯了扯嘴角,试图从他臂弯下钻出去,却被他顺势扣住手腕,“沈总是不是管得太宽了?我是你的员工,不是你的私有物。”
“你是我的人。”
他拇指摩挲着她腕间的淤青——那是上次被绑架时留下的勒痕,“从你替我挡那一刀开始,就是。”
这话像根刺,扎得她心口发闷。
她确实替他挡过,在废弃工厂里,子弹擦着她肩胛骨飞过,现在阴雨天还会隐隐作痛。
可那是出于本能,不是为了让他用“所属权”来绑架她的自由。
“沈宅主楼我不去,”她挣开手,指尖触到床头柜上的帆布包,那是她早就收拾好的行李,“我去女仆房住,离你远,不碍眼。”
“女仆房?”
沈砚的眉峰瞬间拧成结,“那地方连暖气都不足,你刚拆了线的伤口想发炎?”
“总比被人24小时盯着强。”
她拉开包拉链,把出院证明塞进去,“沈总放心,我会每天向你汇报行踪,早中晚三次,够不够?”
沈砚没接话,转身从衣帽间拎出个行李箱——那是他一早让人准备的,黑色皮质,边角镶着银钉,一看就价值不菲。
他打开箱子,开始往里面装她的东西:叠好的病号服、医生开的药膏、甚至连她放在床头柜的绒毛兔子玩偶都没落下。
“沈砚!”林晚舟急了,去抢玩偶,“别碰我的东西!”
他却把兔子塞进箱子深处,抬头时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那间客房有地暖,24小时热水,营养师会按你的口味炖汤。”
见她不说话,又补了句,“阳台种了你喜欢的铃兰,已经开花了。”
林晚舟的心颤了一下。
她确实提过喜欢铃兰,还是去年在沈宅后花园,随口跟园丁说的,没想到他记到现在。
可这份记得,更像沉重的枷锁。
“我在沈宅待了三年,知道主楼客房的规矩,”她声音软了些,却更坚定,“进出门要登记,窗帘必须拉开三分之一,连洗澡时间都有限制——我不想回去坐牢。”
沈砚的动作猛地顿住,背影僵了半秒。
他转过身,喉结滚动了两下:“我改规矩。”
“改得了规矩,改不了你那套控制欲。”
她背起帆布包,往门口挪,“沈总,放过我吧,也放过你自己。”
手刚碰到门把手,手腕又被攥住,这次他用了巧劲,不疼,却挣不开。
沈砚的呼吸落在她耳后,带着烟草和雪松的冷香:“我只是怕你出事。”
“怕我出事,还是怕失去一个能替你挡刀的人?”
她反问,声音轻得像叹息。
他的手猛地松了。
林晚舟拉开门,阳光涌进来,在他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影。
她没回头,只听见身后传来他压抑的声音:“在主楼住满一个月,等伤口拆线。”
她脚步顿住。
“一个月后,如果你还想走,”他声音发哑,“我派保镖送你去公寓,不跟着,不监视。”
帆布包的肩带勒得肩膀疼,林晚舟咬着唇,终于轻轻“嗯”了一声。
行李箱被沈砚拎在手里,他走在她身后半步,像道沉默的影子。
经过护士站时,小护士偷偷议论:“看沈总对林小姐多好,连行李都不让碰。”
林晚舟的脸颊微微发烫,却没再反驳。
她知道,这场拉锯战,她还是输了半步。
但至少,他松了口,给了期限。
只是她没看到,沈砚落在她背影上的目光,藏着多少没说出口的话——那间客房的阳台,根本没有铃兰,他撒谎了。
他只是怕她不肯来,又想不出别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