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光线聚焦在红木书桌中央，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满墙的书架上，像两张沉默对峙的剪影。
沈砚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雪茄，林晚舟面前摊着几张放大的合同照片，空气里弥漫着旧纸张和淡淡墨香混合的味道。
“鹰纹标记，”林晚舟率先打破沉默，指尖点向照片上一个模糊的徽记——合同边缘不起眼的角落，刻着一只展翅的鹰，爪下缠着荆棘，“我查到这属于‘暗影’，一个游走在灰色地带的雇佣兵组织。十年前林家那场‘意外’，现场也发现过同样的标记，只是当时被警方归为无关线索。”
沈砚的目光落在鹰纹上，瞳孔微缩：“暗影……难怪查不到源头。
他们接活从不留痕迹，只认钱和势力。”他从抽屉里抽出一叠文件，推到林晚舟面前，“城南项目的旧合同，你看看这几处。”
林晚舟拿起文件，指尖拂过泛黄的纸页。
其中一份合同的第17页明显是后补的，纸张色泽与前后页不同；签名处的“沈敬之”三个字，笔锋比其他文件里的签名更凌厉，尤其是最后一笔的收锋，带着刻意模仿的僵硬。
“页码缺失的地方，正好是关于材料供应商的条款，”沈砚低沉的声音在灯下响起，“而这签名，我让笔迹专家看过，大概率是仿的。真正的沈敬之签名，收笔时会有一个不易察觉的回勾，这里没有。”
林晚舟抬眼，灯光在她瞳孔里跳跃：“仿签名的人，是想篡改供应商信息？”
“很有可能。”
沈砚身体微微前倾，“暗影的雇佣兵不会亲自签合同，背后一定有人指使。
他们要的或许不只是城南这块地，更可能是沈家和林家当年共同持有的一份地皮转让协议——那份协议，据说藏在城南项目的地基里。”
林晚舟握着文件的手指猛地收紧。她当然知道那份协议，那是爷爷当年为了保护林家最后的产业，与沈家老爷子定下的秘密约定，只是她没想到沈砚也查到了蛛丝马迹。
但她不能承认自己清楚协议的细节，只是不动声色地将话题拉回：“鹰纹出现在合同上，说明暗影已经渗透进来了。你们沈家的内部，恐怕有他们的人。”
沈砚不置可否，转而拿起另一份文件：“你说暗影与林家事故有关，当年的经办人是谁？我试着查过，记录全被销毁了。”
林晚舟垂下眼睑，避开他的目光：“我只查到一个代号‘夜枭’，具体身份不明。”
她隐瞒了夜枭正是当年绑架她父亲的主谋，也隐瞒了自己手臂上那道疤痕就是夜枭留下的。有些事，现在说出来，只会打乱所有计划。
沈砚盯着她看了几秒，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隐瞒的痕迹，但最终只是拿起雪茄，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夜枭……我会让人去查。”
他话锋一转，“作为交换，我可以告诉你，沈敬之最近与一个境外账户有频繁往来，金额不小，收款方信息被加密了，但转账时间，正好与合同篡改的时间吻合。”
林晚舟心中一动，沈敬之正是她怀疑的对象之一。
但她面上不动声色，只是将鹰纹照片收好：“看来我们都有新线索要查。
暗影的人做事狠辣，你我最好……暂时别让对方知道我们在联手。”
沈砚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放心，我还没蠢到打草惊蛇。”他将合同重新锁进抽屉，“今天就到这里。这些文件你留着，有发现随时联系。”
林晚舟起身时，目光无意间扫过书架顶层，那里放着一个陈旧的木盒，盒上雕刻的花纹，与她父亲留下的那只一模一样。
她脚步微顿，沈砚注意到她的目光，淡淡道：“那是沈林两家早年合作的纪念品，据说里面装着当年定协议时用的印泥。”
林晚舟心中巨浪翻涌，面上却平静如常：“挺别致的。”
她转身走向门口，手放在门把上时，忽然回头，“对了，仿签名的人，模仿得再像，也会在细节处露馅——比如墨水。
真正的沈敬之，只用‘云头艳’牌的墨，那墨里有松烟的味道，仿冒品是仿不来的。”
沈砚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了然：“多谢提醒。”
门轻轻合上，将书房的灯光与秘密一同锁在里面。
林晚舟站在走廊里，手心已沁出冷汗。
她知道，这场信息交换只是开始，她和沈砚就像两个手握拼图的人，各自藏着最关键的那块，谁也不肯先全盘托出。而那只装着印泥的木盒，无疑是下一个必须解开的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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