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醒来时，喉咙里还残留着迷药的苦涩。
眼前火光摇曳，映照出一张冷冽如霜的脸。
黑衣女子抱臂而立，腰间悬着一柄细长的弯刀，刀鞘上刻着银色的飞鸦纹路。她居高临下地睨着沈知微，唇角勾起一抹讥诮：“醒了？沈大人。”
沈知微下意识想动，却发现双手被粗绳捆缚，身上的官服也被扒得只剩一件素白中衣。她心头一紧——不是因为被绑，而是因为……她的束胸布松了。
“别费力气了。”燕衔霜嗤笑一声，指尖一挑，一柄薄如蝉翼的匕首抵住她的喉咙，“女扮男装混进朝廷，胆子不小。”
沈知微呼吸一滞。
她本是现代历史系的研究员，一觉醒来，竟穿成了大唐天宝年间的一名小官。为了活命，她不得不继续伪装成男子，在朝堂上谨小慎微地周旋。
可朝廷腐败，民不聊生。她暗中修改税册，替百姓减赋，却不想因此被刺客盯上。
“燕衔霜，‘寒鸦’的首领。”沈知微冷静下来，抬眸直视她，“你绑我，是为了杀贪官？”
燕衔霜眯起眼：“你知道我？”
“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女刺客，专杀鱼肉百姓的权贵。”沈知微轻声道，“可我不是你的目标。”
“哦？”燕衔霜冷笑，“沈大人身为户部司簿，替李林甫做假账，侵吞赈灾粮款，难道不该死？”
沈知微摇头：“那些账目，是我改的。”
燕衔霜一怔。
沈知微艰难地坐直身子，嗓音低哑：“我若真与李林甫同流合污，为何要将荥阳郑氏的田产偷偷划给守寡的郑三娘？又为何在江南水患时，暗中调换粮仓账簿？”
燕衔霜的刀尖微微一顿。
她确实查过——那些被“贪墨”的银两，最终都流向了灾民。可朝廷上下，怎会有这样的官？
“我不信。”她冷声道。
沈知微苦笑，忽然侧身，扯开衣领——锁骨下方，赫然一道狰狞的烫伤。
“三日前，李林甫怀疑户部有内鬼，命人彻查。”她轻声道，“我为了掩护一名被强征的织坊女工，故意打翻烛台，烧了账册。”
燕衔霜瞳孔骤缩。
那夜，她确实收到密报，说户部起火，一名女工趁乱逃脱……
沉默良久，燕衔霜终于收刀。
“你究竟是谁？”她问。
沈知微垂眸：“一个……想改变这世道的人。”
燕衔霜盯着她，忽然伸手，扯开她的发带。
青丝如瀑散落，火光映照下，那张清冷的脸终于显出几分女子的柔美。
“疯子。”燕衔霜低骂，却伸手替她割断了绳索。
沈知微揉着手腕，抬眼看她：“你不杀我了？”
燕衔霜冷哼：“杀你有什么用？朝廷腐败，根源不在你。”
她转身要走，却被沈知微一把拉住。
“燕姑娘。”沈知微目光灼灼，“若我说，我想与你合作呢？”
燕衔霜回头，挑眉：“合作？”
“你杀贪官，我改律法。”沈知微一字一句，“这世道，总要有人去撕开一道口子。”
夜风穿堂而过，吹动两人的衣袂。
良久，燕衔霜嗤笑一声，反手将匕首插回腰间。
“沈知微。”她第一次叫她的名字，“你若敢骗我，我会让你死得比任何贪官都惨。”
沈知微笑了：“好。”
火光下，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像一把出鞘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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