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重庆夏天的热,是那种黏糊糊、能让人从里到外都感觉被蒸熟的热。时代少年团的宿舍里,空调呼呼地吹着,勉强维持着一点文明的凉爽。客厅地板上,七个人以各种奇形怪状的姿势瘫着,像一群被晒化了的海豹。
“我饿了。”年纪最小的刘耀文率先打破了安静,声音有气无力,仿佛说句话都能消耗掉他最后一格电量。
“点外卖吧,谁去看眼手机?”张真源枕着一个抱枕,眼睛都没睁。
“不想动……”宋亚轩在旁边哼哼,一条腿不自觉地搭在了严浩翔的肚子上,严浩翔也懒得推开。
队长马嘉祺叹了口气,认命地伸手在茶几上摸索手机:“吃什么?快点决定,别等会儿又吵半小时。”
就在这种懒散到极致的氛围里,一直安安静静坐在角落单人沙发上的贺峻霖,突然开口了,声音不大,但内容却像一颗小炸弹:
“我要染头发。”
“哦,染头发啊……啥?”丁程鑫原本在神游,下意识应了一声才反应过来,猛地坐直了身体看向贺峻霖。
其他几人也纷纷把目光投了过来。就连马嘉祺滑动外卖屏幕的手指都停住了。
贺峻霖,团队里公认的“人间清醒”、“情商担当”、“最不让大家操心的小机灵鬼”,此刻正用一种非常平静,甚至带着点“我今天就要去楼下小卖部买根冰棍”那种理所当然的语气,宣布了他这个突如其来的决定。
“染头发?小贺儿,你受啥刺激了?”张真源撑起身子,好奇地打量他,“公司最近没说要换造型啊。”
“没受刺激,”贺峻霖表情不变,“就是觉得,是时候改变一下了。”
严浩翔把宋亚轩的腿从自己肚子上挪开,坐了起来:“你想染个什么色?棕色?亚麻色?那种应该没问题。”
贺峻霖深吸一口气,清晰而缓慢地吐出了两个字:“粉、色。”
客厅里瞬间陷入了另一种安静。连空调运转的声音都显得格外清晰。
刘耀文眨巴着眼睛,试探性地问:“贺儿,你是说……那种,芭比粉?还是樱花粉?”
“亮粉色,越亮越好,最好能闪瞎眼的那种。”贺峻霖补充道,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向往?
马嘉祺揉了揉眉心:“小贺儿,你确定吗?这个颜色……可能不太适合一些正式场合的舞台。”
“私下染着玩也行,”丁程鑫试图打圆场,“就是褪色的时候有点麻烦。”
贺峻霖看着他的哥哥弟弟们,脸上露出了一个非常标准的“贺峻霖式”微笑,温和又懂事:“没关系,我就是突然想起来了,说说而已,你们不用在意。” 说完,他又低下头继续刷手机,好像刚才那个投下炸弹的人不是他一样。
大家面面相觑,觉得有点奇怪,但鉴于贺峻霖一向靠谱,也就没再多想。外卖到了之后,话题很快转移到了谁偷吃了谁的虾饺这件事上。
只有马嘉祺,在啃着鸡翅的时候,偷偷瞄了一眼贺峻霖。他总觉得,刚才贺峻霖那个笑容,虽然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但眼底深处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劲。
(二)
如果染发事件只是个偶然,那么接下来的几天,贺峻霖的种种表现,就让所有人都意识到——事情大条了。
第二天有个集体采访。记者问贺峻霖:“觉得团队里谁最需要被照顾?”
这本来是个送分题,按照贺峻霖以往的作风,他会笑眯眯地把每个成员都夸一遍,然后巧妙地表示大家互相照顾,完美展现团魂。
然而,今天的贺峻霖拿起话筒,非常认真地思考了三秒钟,然后说:“我觉得是马哥。”
马嘉祺在旁边一愣,心里还在感动,心想小贺儿果然贴心。
就听贺峻霖接着说:“因为马哥作为队长,操心太多,容易掉头发。需要我们多关怀一下他的发际线问题。”
现场安静了一秒,随即爆发出一阵哄笑。马嘉祺的笑容僵在脸上,手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耳朵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了。
丁程鑫赶紧抢过话头打圆场,但采访结束后,马嘉祺还是忍不住把贺峻霖拉到一边:“小贺儿!我发际线没问题!”
贺峻霖一脸无辜:“马哥,防患于未然嘛,我这是关心你。”
马嘉祺被噎得说不出话。
又过了两天,排练间隙点奶茶。大家都按惯例点了自己常喝的口味,贺峻霖却拿着手机研究了半天,最后说:“我要点个苦瓜柠檬茶,去冰,无糖。”
“苦瓜……柠檬茶?”宋亚轩凑过来,表情扭曲,“贺儿,你味蕾还好吗?这组合听着就让人想哭。”
“你懂什么,清热降火。”贺峻霖面不改色地下了单。
奶茶到了,其他人喝得美滋滋,贺峻霖面不改色地吸了一大口他那杯墨绿色的液体,然后整张脸皱成了一团,强忍着没吐出来,硬是咽了下去,还故作镇定地评价:“嗯……味道很独特。”
刘耀文看得龇牙咧嘴:“贺儿,不行就别喝了,我看着都苦。”
贺峻霖摇摇头,眼神坚定:“不,自己点的茶,哭着也要喝完。” 那表情,不像在喝茶,倒像在完成什么神圣的使命。
最让大家受不了的是游戏时间。晚上休息,几个人凑在一起打游戏。贺峻霖以前打游戏属于技术流,走位风骚,意识一流。但这天晚上,他操控的游戏人物就像个无头苍蝇,专门往敌人的枪口上撞,还美其名曰:“这是一种全新的战术,叫做‘迷惑性送人头’,让对手猜不透我的意图。”
严浩翔坐在他旁边,看着他屏幕一次次变灰,忍不住吐槽:“贺峻霖,对手透不透我不知道,我血压是快被你搞上来了。”
贺峻霖点点头:“嗯,这说明战术起效果了。”
严浩翔:“……” 效果在哪儿啊!
连续几天下来,大家都感觉有点不对劲了。这个贺峻霖,看起来还是那个贺峻霖,说话做事却处处透着一股……刻意的叛逆?
晚上,趁贺峻霖去洗澡,剩下的六个人紧急召开了“第一届关于贺峻霖同志近期异常行为分析研讨会”,会议地点在马嘉祺和丁程鑫的房间。
“你们发现没?小贺儿最近太反常了!”张真源率先发言。
“何止是反常,”宋亚轩抱着枕头,“他居然说我新买的喇叭裤像我妈跳广场舞穿的,他以前从来不会这么打击我!”
刘耀文举手:“他昨天还跟我说,年轻人不要总喝甜的,对皮肤不好。然后自己点了那杯苦瓜汁!”
严浩翔一脸严肃:“游戏摆烂,不能忍。”
丁程鑫摸着下巴:“感觉他好像……在故意跟我们唱反调?但又不是真的生气或者不高兴那种。”
马嘉祺作为队长,总结陈词:“综合来看,贺儿的行为确实偏离了他一贯的轨道。关键是,我们得搞清楚,他为什么这样?”
六个人大眼瞪小眼,谁也说不出了个所以然。贺峻霖一直是他们的“润滑剂”,懂事、体贴、会照顾每个人的情绪,突然来这么一出,大家都有点懵,甚至有点手足无措。
(三)
转折点发生在一个周末的下午。公司安排了一个小型的线下粉丝见面会,活动结束后,大家坐车回宿舍。
车上,贺峻霖依旧维持着他那点“小叛逆”,比如故意把空调温度调低了两度,在其他人嗷嗷叫冷的时候又默默调了回去;比如马嘉祺说晚上回去一起看电影,他嘴上说着“我要看恐怖片”,结果选片时手指却诚实地悬在了一部动画喜剧上。
回到宿舍,贺峻霖第一个冲进卫生间。他的手机随手扔在了沙发上,屏幕还亮着,似乎是某个聊天软件的界面。
张真源正好走过去,无意中瞥了一眼,就看到最上面一条备注是“妈妈”发来的语音消息,他本来没想偷看,但贺峻霖的手机没锁屏,他手指不小心碰了一下,那条语音就这么公放了出来:
“霖霖啊,今天活动顺利吗?妈妈看你照片了,又瘦了。在队里要乖乖的,多听哥哥们的话,别给人家添麻烦,知道吗?懂事点,爸爸妈妈都为你骄傲……”
语音不长,但车厢里(宿舍门还没关,大家都刚进门)的几个人都听见了。
一时间,大家都安静了。
贺峻霖正好从卫生间出来,看到张真源拿着他手机,以及大家略显沉默的表情,他愣了一下,随即快步走过去,拿回手机,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但很快又恢复了那种故作轻松的“叛逆”模样:“干嘛呢?随便看人手机隐私啊?”
张真源连忙道歉:“对不起贺儿,我不小心碰到的……”
贺峻霖没说什么,只是把手机塞回口袋,嘟囔了一句:“烦死了,天天让我听话懂事,我都听腻了。”
这句话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客厅里,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丁程鑫和马嘉祺对视了一眼,瞬间明白了什么。
马嘉祺走过去,揽住贺峻霖的肩膀,把他带到沙发边坐下:“小贺儿,你跟哥说实话,你是不是……最近压力有点大?”
贺峻霖低着头,玩着自己的手指,没吭声。
宋亚轩也凑过来,蹲在他面前:“贺儿,你是不是觉得,太懂事了……有点累?”
贺峻霖猛地抬起头,眼睛有点红,但嘴上还是硬的:“谁说的?我这是叛逆期到了!青春期延迟,不行啊?”
刘耀文恍然大悟:“哦!所以你不是真的想喝苦瓜汁,也不是真的想游戏摆烂!”
严浩翔一拍大腿:“你就是故意的!想让我们觉得你不听话了?”
贺峻霖被说中心事,脸一下子涨红了,憋了半天,才小声说:“……太懂事儿的孩子没糖吃,没听说过吗?”
这句话一出来,带着点委屈,又有点赌气的成分,瞬间把大家都逗笑了,但笑里又都带着点心疼。
丁程鑫坐到他另一边,揉揉他的脑袋:“傻不傻啊你?你想吃糖你跟哥说啊,哥给你买!用得着绕这么大圈子?”
马嘉祺也笑:“就是,你想‘叛逆’早说啊,我们配合你演出不就行了?害得我们这几天提心吊胆,还以为你怎么了呢。”
张真源赶紧举手:“我申请当贺儿叛逆的同谋!”
宋亚轩:“我带你去染头发!我知道有家店颜色特别炫!”
刘耀文:“苦瓜汁我陪你喝!……不过能不能加点糖?”
严浩翔:“游戏我带你送人头!保证送得轰轰烈烈!”
贺峻霖看着围在他身边,七嘴八舌、嘻嘻哈哈的哥哥弟弟们,那点强装出来的坚硬外壳终于彻底碎掉了。他鼻子一酸,有点想哭,又觉得特别好笑,最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着笑着,眼眶就更红了。
“谁要你们配合了……”他小声嘀咕,但语气已经软了下来。
(四)
真相大白。原来他们的小贺儿,不是突然变了性子,而是长久以来扮演着“懂事”的角色,偶尔也想任性一下,找找存在感,或者说,是用一种笨拙的方式,试探大家对他“不懂事”的容忍度。
明白了原因,一切就好办了。
第二天,贺峻霖睡眼惺忪地走出房间,就闻到一股香味。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早餐,而且都是他爱吃的那几样。
“哟,叛逆少年起床了?”正在摆碗筷的丁程鑫笑着打趣他,“快来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叛逆。”
贺峻霖有点不好意思地坐下。
马嘉祺给他盛了碗粥:“今天有什么叛逆计划?说出来,哥几个帮你参考参考。”
贺峻霖喝了一口粥,暖洋洋的,他想了想,说:“嗯……我打算今天不叠被子。”
全桌安静了一秒,然后爆发出更大的笑声。
宋亚轩笑得捶桌子:“贺峻霖!你这叛逆等级也太低了!起码得说要把宿舍炸了吧!”
张真源一本正经地建议:“我觉得你可以尝试把袜子扔到耀文儿床上,这才叫叛逆。”
刘耀文:“???张哥你为什么针对我!”
严浩翔点头:“或者抢我的游戏机玩,还不还给我。”
贺峻霖看着他们闹腾,自己也忍不住笑了。那种刻意想要“搞点事情”的感觉,反而消失了。因为他发现,无论他是什么样子,懂事也好,“叛逆”也罢,这群人都会在他身边,嘻嘻哈哈地接纳他。
当然,他的“叛逆期”并没有完全结束,而是以一种更温和、更搞笑的方式,融入了他们的日常生活。
比如,他最后还是去染了头发,不过不是在座各位想象的亮粉色,而是在马嘉祺和丁程鑫的“建议”下,染了一个特别显白又不太夸张的雾霾蓝色,好看得他偷偷照了好几天镜子。
比如,他偶尔还是会“怼”一下马嘉祺的发际线,但会在私下里悄悄给马嘉祺推荐防脱发洗发水。
再比如,点奶茶的时候,他可能会点一杯无糖的,但一定会再点一杯全糖的,美其名曰“体验两种人生”,最后那杯无糖的基本都进了严浩翔或者张真源的肚子。
他不再需要靠“叛逆”来证明什么了。因为他知道,在这个叫做“时代少年团”的家里,糖一直都有,而且管够。懂事的孩子有糖吃,偶尔不懂事的孩子,糖也不会少,可能还会额外附赠哥哥们的“嘲笑”和弟弟们的“盲目追随”。
一天晚上,七个人又挤在客厅看电影,这次看的真是贺峻霖“叛逆”时想选的那部动画喜剧。贺峻霖盘腿坐在垫子上,左边靠着丁程鑫,右边挨着宋亚轩,怀里抱着刘耀文塞给他的零食桶,笑得东倒西歪。
马嘉祺坐在他侧后方,看着贺峻霖笑得眼睛弯弯的侧脸,那里面再也没有了前段时间那种刻意和别扭,全是轻松和真实的笑意。
马嘉祺碰了碰旁边的张真源,低声说:“看,这才是我们小贺儿嘛。”
张真源笑着点头:“嗯,叛逆期顺利度过,皆大欢喜。”
严浩翔听见了,插嘴道:“度过啥?我看他是找到更高级的叛逆方式了——用懂事来绑架我们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