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昭第三次从太虚仙宗的测灵台上摔下来时,听见了人群中压抑的嗤笑。
"灵脉淤塞,丹田沉寂。"白须长老收回探查的手,声音里带着几分怜悯,"确是绝灵体无疑。"
台下传来窸窸窣窣的议论声。韩昭不用抬头也知道那些目光——三年来,从药王谷到玄天剑宗,再到这太虚仙宗,同样的场景他已经历了七次。
"可有他法?"他撑着膝盖站起来,袖口沾满尘土。
长老摇头:"绝灵体无法存储灵气,剑修、法修、符修皆不可为。即便是体修..."
"我明白。"韩昭挽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狰狞的疤痕。那是三个月前尝试《九转霸体诀》留下的,药浴中的灵药刚接触皮肤就引发剧烈排斥,差点要了他的命。
离开测灵殿时,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路过剑坪,几个外门弟子正在练剑,剑气纵横间,一片落叶被整齐地切成两半。
"看什么看?"为首的蓝衣少年讥笑道,"绝灵体也配窥视剑道?"
韩昭沉默地绕开。他确实偷偷试过剑修法门,结果剑气入体的瞬间,经脉就如刀割,咳血不止。
回到山脚的茅屋,韩昭从床底拖出一个樟木箱。箱中整齐码放着各派基础功法,每本都带着斑驳血迹——《玄天剑法》《观虚诀》《百毒腐骨典》...最后一本《药王经》是他从药王谷带出的唯一遗物。
"又失败了?"老郎中陈济世推门而入,手里拎着壶酒。
韩昭苦笑:"您早知道结果。"
陈济世是他在青溪村认识的游方郎中,也是唯一知道他来历的人。老人倒了碗酒推过来:"今天来了个怪人,指名要见你。"
"见我?"
"说是南疆来的药师,浑身溃烂却不觉得疼。"陈济世眯起眼,"最怪的是,他说有副方子,专治绝灵体。"
韩昭手中的酒碗一顿。三年来,这是第一次有人不把他当作废物,并且想告诉他如何医治"绝灵体"。
破庙里,南疆人蜷缩在草堆上。借着月光,韩昭看清了他的状况——皮肤大面积溃烂,露出下面青黑色的血肉,却没有脓血流出,反而散发着淡淡的药香。
"你来了。"南疆人抬起头,眼睛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青光,"药王谷韩青阳的弟子。"
韩昭浑身一僵。师父的名字像把钝刀,狠狠扎进他心里。三年前那个雨夜,师父将他逐出师门时说的话犹在耳边:"昭儿,你的体质...药王谷保不住你。"
"认得这个吗?"南疆人从怀中掏出个玉盒。
盒中是一粒青黑色的丹丸,表面布满血丝般的纹路。韩昭瞳孔骤缩——这是药王谷失传的"九死还魂丹"!
"你师父穷尽一生,就想治好你的绝灵体。"南疆人咧嘴一笑,露出漆黑的牙齿,"他失败了,因为他走的是正道。"
韩昭接过玉盒的瞬间,南疆人的身体突然开始崩解。不是腐烂,而是像风化的岩石般层层剥落。
"吃下它,你会明白..."南疆人的声音随着身体一起消散,"绝灵体不是缺陷...而是最完美的药鼎..."
回到家,韩昭将丹丸放在桌上,翻开了那本《药王经》。泛黄的纸页间,他发现了以前从未注意过的批注:
"昭儿,若你看到这些,说明为师错了。绝灵体非病,而是人世间最纯净的药鼎..."
后面的字迹被血迹模糊。韩昭颤抖着手去擦,纸页却突然自燃,转眼化为灰烬。
他盯着手中的丹丸,突然发现自己的左手在微微发光——不是外来的光,而是皮肤下透出的青黑色幽光。还未细看,丹丸竟缓缓化成液体从皮肤渗透进去。突然
"砰!"
院门被撞开的巨响吓得他跳起来。小满跌跌撞撞冲进来,小脸煞白:"韩、韩大哥,你家药圃..."
屋后的药圃里,原本普通的草药全都变成了诡异的样子——茎秆透明如琉璃的,叶片布满人脸的,最中央那株甚至结着个婴儿形状的果实!
韩昭的左眼突然刺痛。他踉跄着扑向水缸,在水面倒影中看到自己的左眼变成了青黑色,瞳孔收缩成一道竖线。
更诡异的是,他现在能"看"到自己体内流动的血液。那些血液中混杂着青黑色的光点,正在修复他因多年试药而受损的脏腑。
"以身为鼎..."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剧痛中,韩昭看到了一幅画面:药王谷的炼丹房里,师父韩青阳浑身溃烂,却仍死死抓着某个青铜匣子...
"韩大哥!"小满的哭喊将他拉回现实。孩子站在药圃边缘,怀里抱着本残破的册子——是《药王经》烧剩的封皮。
月光下,焦黑的纸页上浮现出全新的字迹:
"药疾篇"
"第一卷:人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