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的书店。
雨下得实在太大，密集的雨点砸在柏油路上，溅起浑浊的水花，连成一片白茫茫的水雾，几乎吞没了整条街。
雨水顺着廉价雨伞的骨架边缘滴落，洇湿了我的肩头和后背，带来一阵黏腻的凉意。
补习班的传单被雨水打湿，软塌塌地攥在手里，上面印着的“冲刺名校！名师精讲！”字样晕染开来，模糊不清。那后面跟着的价格，让我望而却步。
五百块一节。
我默默算着这个月爸妈塞给我的生活费里，刨开饭钱和必要的交通费后还能剩下多少，数字微弱得令人沮丧。
心底那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被这瓢泼大雨和冷冰冰的数字冲刷得七零八落。
视线漫无目的地扫过湿漉漉的街道，忽然被对面巷口一块褪色发白的木质招牌吸引住了我的视线。
“旧书坊”
字迹模糊，歪歪斜斜地挂在巷子深处一个不起眼的门头上。
鬼使神差地，我撑着伞，深一脚浅一脚地踩过积水，钻进了那条狭窄、幽暗的小巷。
雨水敲打在两侧老旧的砖墙上，发出沉闷的回响。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陈腐纸张混合着灰尘和淡淡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店里光线极其昏暗，只有一盏吊在顶棚上的老式白炽灯泡，散发着昏黄而微弱的光芒，勉强照亮了堆积如山的旧书和杂物。
我小心地避开地上散落的书籍，在拥挤的货架间穿行。
指尖拂过那些蒙着厚厚灰尘的书脊，触感粗糙而冰冷，这些大多是些过时的教材、泛黄的杂志、封面破损的小说，没什么值得停留的。
走到最深处一个几乎被阴影完全吞没的角落货架时，我停下了脚步。
角落里胡乱堆叠着一些缺胳膊少腿的玩具、褪色的花瓶和一些辨不清原貌的杂物，就在那堆破烂的顶端，一个东西吸引了我的目光。
那似乎…是一个娃娃。
它大概一尺来高，做工并不精致，甚至有些粗陋。身上的裙子是某种黯淡的、接近墨蓝色的丝绒，已经磨损得厉害，好几处脱了线，露出底下脏污的棉絮。长发纠缠打结，干枯地披散着。
脸上覆盖的灰尘让它看起来灰扑扑的，五官都模糊了。
唯独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深紫色的瞳孔深处，竟有点点细碎的光芒在极其缓慢地旋转，这微光在昏暗中显得如此突兀，如此……真实。
它静静躺在尘埃里，带着一种被岁月遗弃的孤寂，却又固执地闪烁着那点不属于这个角落的微光。
一种莫名的冲动涌上我的心头。
我伸出手，指尖带着犹豫和一丝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惜，轻轻拂去娃娃脸上厚厚的灰尘。
指尖下的触感冰凉而僵硬，灰尘被轻柔擦掉，露出更多它憔悴的面容轮廓。
就在我的指尖即将离开它冰冷脸颊的瞬间，异变突生!
那只一直软塌塌垂在身侧的、由粗糙硬质塑料制成的手臂，猛地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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