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一块浸了水的灰蓝色绒布,沉甸甸地覆在青瓦白墙的老宅上。
宋听魚拖着最后一个行李箱,在吱呀作响的木门槛前顿了顿。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混合了樟木和潮湿泥土的气息,像是被时光遗忘的叹息。
她是为了撰写关于本地宗族历史的论文,才费尽周折租下了这栋位于老城区深处的老宅。
房东太太叮嘱过,屋子年代久了,有些“老脾气”,让她多担待。
宋听魚当时只当是老人家的客套,直到真正踏入这栋被爬山虎半掩的院落。
才隐隐觉得那“老脾气”或许并非虚言。
屋子内部的陈设带着浓重的上世纪风格,雕花木窗棂糊着半旧的窗纸。
光线透过时,在地板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宋听魚简单收拾了一下二楼的卧室,将带来的暖色系床品铺好,试图用人间的烟火气驱散些沉滞的旧意。
夜幕彻底降临后,寒意开始肆无忌惮地渗透进来。
明明是夏末,室内却冷得像结了冰。
宋听魚裹紧了薄外套,疑惑地检查了窗户,明明关得严严实实。
她天生对阴气敏感,从小就能看到些旁人看不见的东西。
只是长大后刻意学着忽略,才勉强过上“正常”生活。
但这老宅里的寒意,带着一种非比寻常的阴湿感,像无数细小的冰针,刺得她皮肤发紧。
更诡异的事情发生在午夜。
她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床头柜上的台灯忽然开始忽明忽暗,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紧接着,放在桌上的一本精装笔记本“啪”地一声掉在地上,书页散开,仿佛被无形的手翻动。
宋听魚猛地睁开眼,心脏狂跳起来。
她不是没见过“东西”,但如此直接的恶作剧,还是让她脊背发凉。
她鼓起勇气,掀开被子下床,借着窗外朦胧的月光,想去捡起笔记本。
就在她弯腰的瞬间,一股更加刺骨的寒意从身后袭来,像是有人将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她浑身一僵,猛地回头。
只见卧室中央,不知何时站了一个身影。
那是个穿着简单白色居家服的男人,身形清瘦。
轮廓在月光下显得有些模糊,带着一种不真实的半透明感。
他的头发微长,遮住了一点额头,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
唯有一双眼睛,黑沉沉的,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此刻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眼神里没有任何温度,只有化不开的阴鸷和审视。
宋听魚的呼吸瞬间停止了。
她见过鬼,大多是模糊的光影或扭曲的形态,但从未见过如此清晰,如此具有压迫感的存在。
他身上散发出的寒气几乎凝成了实质,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结了冰,她甚至能看到自己呼出的白气。
宋听魚“你是谁。”
她的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带着极致的恐惧。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微微偏了偏头。
那双阴恻恻的眼睛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像是在看一件闯入自己领地的异物。
他的嘴唇很薄,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周身散发的气息让宋听魚感觉自己像被毒蛇盯上的青蛙,连动弹一下都不敢。
马嘉祺“滚出去。”
终于,他开口了。
声音低沉沙哑,像是砂纸摩擦过木头。
带着一种非人的冰冷质感,每一个字都像冰锥一样扎进宋听魚的耳膜。
话音未落,宋听魚只觉得一股大力猛地推来。
她惊呼一声,踉跄着后退几步,撞到了床沿。
而那个男人的身影,如同烟雾般,在原地缓缓消散。
只留下满室挥之不去的寒意和一种被窥视被厌恶的感觉。
宋听魚瘫坐在床上,浑身冷汗淋漓,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她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刚才的一切却真实得可怕。
那个男人…那个鬼…他称这里为他的领地。
寒意并未因他的消失而减退,反而像是渗透进了骨髓里。
宋听魚缩在床头,抱着膝盖,第一次对自己的“好奇心”产生了怀疑。
但与此同时,一种更奇怪的感觉也在心底悄悄滋生。
刚才那瞬间的对视,除了恐惧。
她似乎还捕捉到了一丝不属于纯粹敌意的东西,那是什么。
夜还很长,老宅在寂静中散发着古老而神秘的气息。
宋听魚知道,从今晚起,她的生活恐怕不会再平静了。
而那个名叫马嘉祺的阴鸷男鬼,将会是她在这栋老宅里,最无法忽视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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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