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门在身后闭合的刹那,腐叶与湿木的气息灌满鼻腔。阿钥站在一棵树瘤虬结的巨木枝桠上,树皮皲裂如龙鳞,覆满荧绿苔藓。放眼望去,整片森林是倒悬的塔——千仞古木刺破云霄,树冠间悬着星罗棋布的巢屋:
东面巢屋缀满孔雀翎与宝石,金丝鸟架垂落珍珠帘;
西面陋巢以枯枝败叶堆就,在风里吱呀摇晃;
而脚下这间以紫藤缠绕,窝里铺着柔软的银蕨。
阿钥拨开藤蔓走进巢屋。
---
屋中央的银蕨窝里,并排卧着两枚巨蛋:
- 左蛋壳流转翡翠与鎏金漩涡纹,光华灼目;
- 右蛋却是哑白底色,浮着病态的灰斑,仿佛蒙尘的月亮。
“咔嚓!”
翡翠金纹蛋骤然裂开!湿漉漉的雏鸟顶破蛋壳,抖开一身惊艳的翎羽——颈羽是初阳般的金,翅尖晕染孔雀蓝,尾翎已初现流霞的紫,啼鸣清越如碎玉!
“吾儿!”
一双华美的成鸟掠入巢中。雄鸩尾羽曳着虹光,雌鸩颈间璎珞般的翠羽叮咚作响。它们欣喜若狂地用喙梳理幼鸟羽毛,将早备好的花蜜喂进它口中。
无人注意的角落,灰斑蛋的裂痕正渗出粘液。
“咕…叽…”
微弱的啁啾被父母欢鸣淹没。蛋壳颤动着,一只沾满胎液的喙艰难啄开孔洞,露出灰扑扑的绒羽和一双浑浊的琥珀色眼睛。
幼鸩拼命顶撞蛋壳,畸翅在黏液里徒劳扑腾。它试图呼唤父母,喉管却只挤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
雌鸩终于瞥见动静。它漫不经心踱来,喙尖随意一啄——
“哗啦!”
灰斑蛋彻底碎裂!瘦小的幼鸩滚进银蕨堆,畸翅怪异地耷拉着,绒毛被胎液糊成绺。
雄鸩叼来一团蠕动的血蛭虫,丢在兄弟俩中间:“吃。”
翡翠雏鸟欢叫着扑向虫团!灰羽幼鸩踉跄爬近,喙刚触到虫尸——
“啪!”
兄长一翅扇开它!血蛭虫被独吞入腹。
灰羽幼鸩蜷进蛋壳碎片里发抖,琥珀瞳蒙上水雾。
---
月光漏过藤蔓缝隙时,阿钥看见翡翠雏鸟悄悄挪近。
它金喙叼着半条未被消化的血蛭虫,小心塞进弟弟喙边。灰羽幼鸩惊惶抬头,正撞见兄长别开的视线。
“咕…”兄长用翅尖推了推虫尸。
弟弟颤抖着啄食,咽下第一口血肉。
翌日父母归巢,丢下更多血蛭虫。翡翠雏鸟狼吞虎咽,却在父母转身时,爪子飞快拨出一只虫踢向角落。
“嘘,别告诉他们,我给你吃的”
---
当灰羽幼鸩终于能站稳时,父母带来了试炼——
雄鸩抓起两雏抛向巢外!
“飞!”
翡翠雏鸟清唳一声展翅,流霞尾翎划出炫目光弧!
灰羽幼鸩的畸翅却在气流中扭曲变形!它如石块般直坠树渊!
“唳——!”
翡翠雏鸟疾冲而下,利爪险险勾住弟弟的背羽!
阿钥的视线穿透云雾:
下方是腐骨沼泽,毒瘴凝成九头鸩鸟的图腾。
双亲冷漠俯瞰。
“适者生存,我们家不养废物,你可以将带回这个累赘并且自己养着他”雌鸩的嗓音淬着冰,“或者…留他在毒沼里。”
翡翠雏鸟的瞳孔剧烈收缩。它抓着弟弟在毒瘴边缘盘旋,喙中发出哀戚的啼鸣。
灰羽幼鸩突然狠狠啄向兄长爪尖!
脱力的刹那,它坠向翻滚的毒瘴。最后的视线里,是兄长撕裂般的悲鸣,和父母毫无波澜的翡翠瞳孔。
毒气吞没瘦小的灰影。
而那瘦小的鸩也紧紧的握住了他的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