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栀觉得自己快要憋疯了。
自从秦桑出院后,她已经连续五天像个幽灵一样生活——走路踮脚、说话气音、连打喷嚏都要死死捂住嘴。最过分的是,她甚至戒掉了洗澡时唱歌的坏习惯!
"我这是怎么了......"她瘫在沙发上,对着兜福小声抱怨,"以前楼上装修电钻声我都能睡着,现在倒好,自己把自己整成哑巴了。"
兜福趴在她脚边,歪着头看她,显然无法理解人类的烦恼。
窗外传来603医护人员换班的脚步声,明栀立刻条件反射般坐直身体,连呼吸都放轻了。直到脚步声消失,她才长舒一口气,重新瘫回去。
"汪!"
兜福突然冲着阳台外的小鸟叫了一声,明栀吓得一个激灵,差点从沙发上滚下来。
"嘘——!小祖宗!"她一把抱住狗子,捂住它的嘴,"不能叫!秦叔叔在休息!"
兜福扭了扭身子,从她怀里挣脱出来,一脸无辜地舔了舔她的手指。
然后—— "汪汪!"
又是一声欢快的吠叫。
明栀绝望地捂住脸。完了,这下全完了。秦桑肯定听到了,说不定正皱着眉头,觉得她连条狗都管不好......
她蹑手蹑脚地蹭到阳台边,偷偷往601张望——窗帘依旧紧闭,毫无动静。
"呼......"明栀拍拍胸口,"应该没吵到他。"
但这样的日子实在太难熬了…作为一个天生嗓门大、爱哼歌的湖南妹子,这种近乎禁言的生活简直比减肥还痛苦。
晚上洗澡时,她习惯性地张嘴想唱歌,又猛地咬住嘴唇。热水哗啦啦冲在身上,她却连"啊~"一声都不敢,憋得差点内伤。
"不行了不行了......"关掉花洒,明栀对着镜子做了个鬼脸,"再这样下去我也要得抑郁症了!"
秦桑坐在窗前,盯着那株攀援玫瑰发呆。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603的医护人员做完最后一次检查离开了。整层楼安静得出奇,只有监测仪偶尔发出的"滴滴"声。
太安静了。
秦桑皱了皱眉…以前这个时候,总能隐约听到明栀那边传来的声音——吹风机的嗡鸣、拖鞋踩在地板上的啪嗒声,或者她跑调的哼唱。
但现在,什么也没有。
他推动轮椅来到阳台边,拉开一点窗帘缝隙。602的灯还亮着,但窗户关得严严实实,连兜福的影子都看不到。
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轮椅扶手,秦桑突然意识到——她在刻意保持安静。
为了他。
这个认知让他胸口发闷…他不想成为别人的负担,更不想让那个总是笑着的女孩因为他而压抑自己。
正当他思考要不要发条信息时,602的阳台门突然开了。
"我受不了了!!"
明栀做贼似的溜到阳台,确保603的灯已经灭了,才敢对着夜空小声咆哮。
"五天!整整五天没大声说过话!"她抓着栏杆咬牙切齿,"再这样下去我就要——"
"就要什么?"
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从隔壁阳台传来。
明栀吓得差点跳起来,转头看见601的窗帘拉开了一条缝,秦桑坐在轮椅上,月光给他的轮廓镀了一层银边。
"我......"明栀张着嘴,大脑一片空白。
完蛋了。被抓现行了。
秦桑看着她目瞪口呆的样子,嘴角微不可察地抬了抬。他拿起手机,打字,然后发信息给她看:
【你可以正常生活。】
明栀盯着对话框那行字,突然鼻子一酸。
"可是我吵到你怎么办?"她脱口而出,"医生说你还需要静养......"
秦桑摇摇头,又打了一行字发过去:
【你的声音不会让我不舒服。】
明栀眨了眨眼,突然意识到什么:"等等,你是说......"
她猛地住口,因为秦桑做了一个让她心跳停滞的动作——他缓缓抬起手,摘下了口罩。
月光下,他的脸干干净净,没有红疹,没有痛苦的表情。他就这样暴露在夜晚的空气里,呼吸平稳。
"所以......"明栀声音发颤,"我可以继续唱歌了?"
秦桑点头,眼神平静。
下一秒,明栀深吸一口气,放声唱道:"啊~西湖的水~我的泪~~"
跑调跑到姥姥家的歌声划破夜空,惊飞了楼下树上的麻雀。
秦桑愣住了,随即低下头,肩膀微微抖动——他在笑。
603的灯突然亮起,陈医生睡眼惺忪地推开窗:"什么情况?谁在哭?"
明栀立刻闭嘴,缩着脖子躲到栏杆后面。秦桑迅速拉上窗帘,但明栀还是从缝隙中看到——他的嘴角依然上扬着。
当晚,明栀躺在床上,回想着秦桑那个转瞬即逝的笑容,心跳快得不像话。
而601的床头柜上,那三朵玫瑰在月光下静静绽放,香气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