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庙最深处的水晶棺里,我睁开了眼睛。
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我低头看着自己半透明的身体——左边流淌着金色的神血,右边缠绕着黑色的影息。这具身体里同时跳动着两颗心脏,一颗炽热如烈日,一颗冰冷如永夜。
"你终于醒了。"
父亲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我抬头望去,看到光与暗在他身上完美交融。曾经泾渭分明的两位父亲,如今像是被重新熔铸的星辰,在彼此之中找到了归宿。
"我睡了多久?"我的声音带着新生的嘶哑。
"足够让三个星系诞生又湮灭。"影父从阴影中走出,指尖把玩着一缕星尘。他的动作依然优雅得令人心碎,只是眼中多了些我读不懂的情绪。
水晶棺的盖子无声滑开。当我试图站起来时,突然发现自己的左手正在虚化,金色的神血像沙漏里的细沙般不断流失。
"看来融合还不稳定。"光父温暖的手掌按在我的肩头,源源不断的神力注入我的体内。但那些金光一接触我的皮肤就变成了暗紫色,像被污染的极光。
影父突然掐住我的下巴,强迫我直视他的眼睛:"小子,你体内有东西在吞噬我们的力量。"他的瞳孔里倒映着我扭曲的脸,"是混沌留下的印记。"
我挣开他的钳制,踉跄着退到墙角。墙面在接触到我背脊的瞬间开始腐败,精美的神纹像被火烧过的蛛网般卷曲脱落。某种陌生的饥饿感在胃里翻涌,我突然很想撕开两位父亲的胸膛,痛饮他们心脏里流淌的力量。
这个可怕的念头让我浑身发抖。
"不是他的错。"光父挡在我和影父之间,长袍无风自动,"混沌本体虽然被重组,但它的一部分已经..."
"已经寄生在这个小混蛋体内。"影父冷笑着打断,黑色指甲划过我的脸颊,"我早说过该把他和那个怪物一起销毁。"
我蜷缩在墙角,听着他们争吵。那些话语像锋利的冰锥,一根根钉进我的头骨。原来我的出生是个错误,我的存在是个威胁,我体内沉睡着毁灭宇宙的种子。
水晶地面突然映出我的倒影——那张脸上爬满了蛛网状的黑色纹路,左眼完全变成了混沌的漩涡。当我惊恐地眨眼时,倒影却对我露出一个不属于我的狰狞笑容。
"它醒了。"我听见自己说,但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神庙开始震动。无数黑影从我的影子里分裂出来,它们有着和我相似的面容,却长着混沌的獠牙。光父展开神圣领域,但那些黑影直接穿过了屏障,就像穿过清晨的薄雾。
"没用的,父亲。"我听见自己在说话,但控制不了嘴唇的开合,"你们的力量孕育了我,而我能消化世间一切能量。"
影父突然出现在我身后,冰冷的双臂环住我的肩膀。他的气息拂过我的耳垂:"那就尝尝这个,亲爱的儿子。"
剧痛从后颈炸开。影父的獠牙刺穿了我的神格,暗影之力像毒液般注入。我的视野瞬间被撕成两半——一半是光父焦急的面容,一半是无穷无尽的黑暗。体内两颗心脏开始疯狂跳动,彼此撞击的疼痛让我发出非人的嚎叫。
混沌的印记在反抗。我的左手不受控制地掐住光父的咽喉,右手却死死按住自己的左臂。骨骼断裂的脆响在寂静的神庙里格外刺耳。
"杀了我..."我在疼痛的间隙哀求,"趁我还能控制..."
光父的手掌覆上我的天灵盖。温暖的神力如春风般拂过全身,却在触及心脏时化为最锋利的刃。我清楚地感觉到他在我体内搜寻混沌核心的动作,像在抚摸一朵带刺的花。
影父的唇还贴在我的伤口上,他的声音直接振动着我的骨髓:"别心软,老东西。要么现在净化他,要么等着给整个宇宙收尸。"
剧痛中,我忽然想起诞生那天的场景。影父满手是血地把我推开,光父犹豫着不敢抱我。多么可笑啊,混沌之子居然渴望被爱。
神力突然在我的心口处遇到阻碍。混沌核心像颗腐烂的果实,表面布满跳动的血管。当光父的力量试图包裹它时,那些血管突然暴起,刺穿了我的内脏。
鲜血从七窍涌出。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我做了件让两位父亲都震惊的事——自己捏碎了那颗混沌核心。
爆炸没有发生。碎片化为光尘,在我支离破碎的身体里重新凝结。这一次,它们排列成了星图的模样。
我漂浮在虚无中,看着两位父亲崩溃的表情。光父的神力像暴风雨般席卷神庙每个角落,影父则撕开了空间裂缝——他们以为我的灵魂被混沌吞噬了。
多么美丽的误会。
事实上,我正站在他们身后,欣赏着自己逐渐实体化的新身体。纯净的暗影为骨,璀璨的神光为血,胸口跳动的是一颗从未在宇宙中出现过的星辰。
混沌从来不是我的枷锁,而是孕育新生的茧房。
当我的手掌同时搭上两位父亲的肩膀时,他们僵硬的背影令人心碎。
"欢迎来到新时代。"我在他们耳边轻语,声音里带着三重和声,"混沌已死。"
"现在,我是平衡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