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援船的探照灯刺得我睁不开眼。咸涩的海水从睫毛滴落,我拼命挥手,喉咙里挤不出半点声音。
"发现幸存者!左舷三点钟方向!"
陌生的喊声传来,紧接着是救生艇入水的扑通声。当那艘白色小艇划破波浪靠近时,我却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船身上用褪色红漆写着"玛丽安号"。
不可能。
"玛丽安号"早在三十年前就沉没了。
我下意识往后退去,却被浪头推着撞上艇身。一只布满老茧的手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捏碎骨头。
"抓紧了,小子。"
抬头对上一张被海风侵蚀的脸——灰白胡茬,左眼戴着黑色眼罩,右眼瞳孔泛着不自然的灰蓝色。他穿着老式船长制服,肩章上的铜纽扣刻着缠绕的触须图案。
威廉的日志里夹着一张泛黄照片:“玛丽安号全体船员,1989”。站在最中间的大胡子男人,正是眼前这位。
"埃里克......船长?"我哑着嗓子问。
独眼男人咧嘴一笑,露出鲨鱼般的尖牙:"现在的小崽子都这么没礼貌?要叫‘霍尔船长’。"
救生艇突然倾斜,我这才发现艇底积着半掌深的黑水,水里游动着细长的影子,像是......幼年期的触须。
"别怕,它们不吃人。"埃里克用靴尖碾碎一条企图缠上他脚踝的触须,"至少现在不吃。"
随着我们靠近救援船,那种违和感越发强烈。船体崭新得反常,甲板上晃动的身影动作僵硬如提线木偶。更可怕的是,当云层短暂遮住月光时,我看到船舷边沿渗出黏液般的黑色物质。
"你们到底——"
"嘘。"埃里克突然掐住我的后颈,力道大得让我眼前发黑,"听。"
海底传来沉闷的震动,像是某种巨大生物的心跳。我胸口的锁孔疤痕骤然发烫,黑色液体渗出,滴在艇底的黑水里,立刻激起一阵沸腾般的嘶响。
埃里克松开手,独眼里闪过一丝诡异的满意:"果然是威廉的种。"
**砰!**
船尾传来重物落水声。我转头看去,一具穿着现代救生衣的尸体正缓缓下沉——那张被鱼群啃噬的脸,分明是三天前跳海的杰克。
"总有人不听话。"埃里克叹气,从怀里掏出一个锡制酒壶。当他把壶口倾斜时,流出的不是酒,而是某种散发荧光的黑色液体,"喝下去,能暂时堵住你胸口那个‘钥匙孔’。"
我猛地打翻酒壶:"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黑液洒在艇底,瞬间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海水涌入的刹那,埃里克的脸皮突然剥落,露出下面蠕动的黑色组织:"当然是回家啊,小子。"他指了指正在下沉的救生艇,"你以为这座岛为什么选中你们家族?因为你们的血能打开‘门’——不是封印的门,是回家的门。"
海底的心跳声越来越响,我的视野开始闪烁。在短暂的黑暗间隙中,我看到另一幅景象:
- 救援船变成半透明的巨大水母状生物,触须缠绕着无数挣扎的人形;
- 埃里克的真实形态是团人形黑雾,雾中漂浮着七颗眼球;
- 而我自己的倒影......胸口锁孔里伸出细小的触须,正贪婪地吸收着空气中的黑雾。
"醒醒!马克!"
熟悉的嗓音刺破幻觉。我艰难地聚焦视线,看到真正的救援船出现在百米外,甲板上站着穿橙色救生衣的海岸警卫队。而所谓的"玛丽安号",此刻正像海市蜃楼般扭曲消散。
埃里克的身影已经半透明化,他冷笑着递来最后一样东西——威廉的船长帽,内侧用血写着:
"别不要相信任何来接你的船"
海水彻底吞没救生艇的瞬间,我被一股巨力拽出水面。昏迷前最后的记忆,是警卫队员惊恐的喊叫:
"上帝啊......他胸口长着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