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叶锦念轻手轻脚地起床,生怕吵醒身旁熟睡的严浩翔。她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借着窗帘缝隙透进的微光打量着卧室——这个她离开三年后又重新回来的地方。
房间布局几乎没变,只是家具换成了更昂贵的款式。她的目光落在床头柜上,那里放着一个精致的相框,里面是他们大学时代的合影。叶锦念伸手轻轻触碰相框边缘,胸口泛起一阵酸涩。严浩翔保留了一切,甚至包括这些微不足道的小物件。
"这么早?"
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叶锦念吓得缩回手。严浩翔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半靠在床头看着她,黑眸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深邃。
"我习惯早起,"叶锦念转身,勉强扯出一个微笑,"今天有台手术,想提前去医院准备。"
严浩翔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他伸手拿过床头的手机,拨了一个号码:"陈澹,安排车送叶锦念去医院。"停顿片刻,又补充道,"以后每天都是。"
叶锦念皱眉:"不用麻烦,我可以自己——"
"我不喜欢重复。"严浩翔打断她,掀开被子下床。赤裸的上身肌肉线条分明,在晨光中如同一尊完美的雕塑。他走到叶锦念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从今天开始,司机老张会负责接送你。有任何行程变动,提前告诉我。"
“这不是商量,是通知”。叶锦念抿了抿唇,最终只是点头:"好。"
严浩翔的表情柔和了些,伸手抚上她的脸颊:"别这副表情。我只是担心你。"他低头在叶锦念额头上落下一个吻,"去洗漱吧,我让厨房准备早餐。"
叶锦念站在花洒下,让热水冲刷着身体,试图洗去那种莫名的窒息感。严浩翔变了,变得更加专制,更加不可预测。但谁能责怪他呢?毕竟是自己不告而别在先。
早餐很丰盛,全是叶锦念喜欢的菜色。严浩翔甚至记得她讨厌吃胡萝卜,特意嘱咐厨师不要放。
"七点半了,老张应该到了。"严浩翔看了眼手表,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张黑卡放在桌上,"拿着。"
叶锦念盯着那张泛着冷光的卡片,像在看一条毒蛇:"我不需要。"
"你需要。"严浩翔不容拒绝地将卡塞进她口袋,"买些新衣服,或者别的什么。我不希望我的爱人看起来寒酸。"
叶锦念的耳根烧了起来。"寒酸"这个词刺痛了她。确实,与严浩翔身上高级定制的西装相比,她的平价衬衫显得格格不入。
"谢谢。"她低声说,努力忽略胸口那股不适感。
严浩翔满意地笑了,亲自送她到电梯口:"下班后老张会接你回来。别让我等。"
迈巴赫平稳地驶向医院。车内弥漫着高级皮革的气息,叶锦念却如坐针毡。驾驶座上的老张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表情严肃,一路上几乎不说话。
"张师傅,"叶锦念试探性地开口,"其实我可以自己打车上下班的,不用麻烦您。"
老张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这是严总吩咐的,叶医生。"
一句话堵死了所有可能。叶锦念靠回座椅,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出神。她感觉自己像一只被金丝笼困住的鸟,笼子再华丽,终究是牢笼。
医院门口,迈巴赫引来不少侧目。叶锦念快步走向外科办公室,感觉脸颊发烫。
"哇,叶医生,什么时候这么阔气了?"护士小周迎面走来,好奇地看向窗外还未离开的豪车。
叶锦念勉强笑笑:"朋友的车,顺路送我。"
"朋友?"小周眨眨眼,"该不会是昨天那个超级帅的霸道总裁吧?整个护士站都在传呢!"
叶锦念的耳根更红了:"别瞎说,准备一下8点的手术。"
整个上午,叶锦念都心不在焉。手术中差点犯了一个低级错误,幸亏助手及时提醒。她强迫自己集中精力,但严浩翔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总在脑海中浮现。
午休时间,叶锦念刚走出手术室,就被护士长叫住:"叶医生,有人送东西给你。"
护士站桌上放着一个巨大的礼盒,包装精美,上面烫金的LOGO显示是某顶级品牌。叶锦念心跳漏了一拍,不用猜都知道是谁送的。
"打开看看呀!"几个年轻护士起哄道。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叶锦念拆开礼盒——里面是一套深蓝色礼服,剪裁考究,面料上乘。附带的卡片上只有简单一行字:"今晚穿这个。——浩翔"
"天啊,这牌子一套要好几万吧!"一个小护士惊呼。
"叶医生,你男朋友也太宠你了吧!"另一个护士羡慕地说。
叶锦念勉强扯出笑容,心里却沉甸甸的。严浩翔这是在宣示主权,让整个医院都知道她叶锦念"名花有主"。这种高调的做法与三年前那个尊重她隐私的严浩翔判若两人。
"叶医生,你脸色不太好。"林医生走过来,关切地问,"昨晚没休息好?"
叶锦念摇摇头:"我没事。"
林医生看了眼那套昂贵的礼服,欲言又止:"如果需要聊聊,我随时在。"
叶锦念感激地点头,抱着礼盒匆匆回到办公室。关上门,长舒一口气,拿出手机想给严浩翔发消息,又不知该说什么。最终,只是简单回复:"礼物收到了,谢谢。"
下午的门诊,叶锦念努力集中精神。但当她看到第五个患者时,办公室门被推开,严浩翔的助理陈澹走了进来。
"叶医生,抱歉打扰。"陈默彬彬有礼地说,但眼神冰冷,"严总让我来确认一下您今晚的行程。"
叶锦念愣住了:"什么行程?"
"严总为您安排了晚餐,七点在明珠塔旋转餐厅。"陈澹递过一张烫金请柬,"您下班后,司机会直接送您过去。"
诊室里的患者和护士都惊讶地看着这一幕。叶锦念感到一阵难堪,但还是接过请柬:"我知道了,谢谢。"
陈澹微微颔首,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另外,严总希望您能尽快回复他早上的消息。"
叶锦念这才想起自己只回了一条简短的感谢。她尴尬地点头:"我会的。"
陈澹离开后,诊室里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患者是个中年妇女,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年轻人谈恋爱就是浪漫啊。"
叶锦念勉强笑笑,继续问诊,却觉得胸口越来越闷。严浩翔的控制欲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这已经超出了正常关心的范畴。
下班后,叶锦念换上那套昂贵的礼服。镜子里的她确实光彩照人,但眼神却黯淡无光。老张准时出现在医院门口,这次开的是一辆更加奢华的劳斯莱斯。
明珠塔顶层,严浩翔已经在等她了。看到叶锦念走来,严浩翔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很适合你。"
叶锦念坐下,轻声道:"浩翔,我们能不能谈谈?"
严浩翔挑眉:"关于什么?"
"关于......"叶锦念斟酌着词句,"医院的事。你今天让陈澹突然出现,让我很尴尬。"
严浩翔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我让助理送请柬,有什么问题?"
"不是请柬的问题,"叶锦念深吸一口气,"是方式。你可以在电话里告诉我,而不是派人直接闯进诊室。"
严浩翔放下酒杯,声音危险地低沉:"所以…你现在是在指责我?"
"我不是指责,只是希望......"叶锦念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严浩翔眼中闪过的受伤。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最终,严浩翔先开口:"三年了,叶锦念。"他的声音异常平静,"三年里我不知道你是死是活,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告而别,甚至不知道你是不是还爱我。现在你回来了,却嫌我太关心你?"
叶锦念的心像被狠狠揪住。她伸手握住严浩翔的手:"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严浩翔反手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让叶锦念疼痛:"那就别推开我。"他的眼神炽热而偏执。
晚餐在一种奇怪的氛围中进行。严浩翔时而温柔体贴,时而冷峻疏离,像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交替出现。叶锦念感到疲惫又困惑,却只能配合他的情绪起伏。
回到家,严浩翔的情绪似乎好转了。他亲自为叶锦念倒了一杯热牛奶,像对待易碎品一样小心翼翼:"你今天太累了,早点休息。"
叶锦念接过牛奶,心中五味杂陈。这样的严浩翔让她想起三年前那个温柔体贴的恋人,但白天那个控制欲极强的男人又是谁?
接下来的两周,这种模式持续着。严浩翔为叶锦念安排了一切——从每天的接送车辆,到午餐的餐厅预订,甚至插手医院的工作排班。他送给叶锦念的礼物堆满了衣帽间,每一件都价值不菲。
叶锦念逐渐适应了这种被全方位"照顾"的生活,尽管内心深处仍感到不适。但每当她想要提出异议,严浩翔就会用那种受伤的眼神看着她,让她瞬间心软。
医院里的同事看她的眼神也越来越复杂。有人羡慕,有人嫉妒,也有人像林医生那样,流露出担忧。
周五下午,叶锦念正在办公室整理病历,手机响了。是母亲。
"小念,你爸最近的情况不太好......"母亲的声音带着哭腔,"医生说需要再做一次手术,但是费用......"
叶锦念握紧手机:"需要多少?"
"大概......二十万。"母亲怯生生地说,"我知道你刚工作没多久,但是......"
"别担心,妈。"叶锦念轻声安慰,"我来想办法。"
挂掉电话,叶锦念陷入沉思。她确实没有这么多积蓄,但严浩翔给她的那张黑卡就躺在钱包里。用那个钱给父亲治病?这个念头让他羞愧不已。但父亲的病情不能拖......
下班后,叶锦念没有等老张,而是直接打车去了银行。她从自己有限的存款中取出五万,又犹豫再三,最终用严浩翔的卡取了十五万。她会还的,一定。
回到公寓时,天已经黑了。严浩翔站在落地窗前,背影如同一座冰雕。
"你去哪了?"他头也不回地问,声音冷得吓人。
叶锦念心跳加速:"我去看了个朋友。"
"朋友?"严浩翔缓缓转身,眼中酝酿着风暴,"哪个朋友值得你不接电话,不回信息?"
叶锦念这才想起手机因为手术调成静音后一直没调回来。她掏出手机,果然有十几个未接来电,来自严浩翔和老张。
"抱歉,我手机静音了,没听到。"叶锦念真诚地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严浩翔大步走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陈澹告诉我,你今天用我给你的卡取了十五万。"他的声音危险地轻柔,"这么多现金,用来干什么?"
叶锦念脸色煞白。她没想到严浩翔连这个都知道。
"我......我父亲需要手术,"她艰难地解释,"我只是暂时借用,会还给你......"
"借用?"严浩翔冷笑一声,手上的力道加重,"所以你宁可'借用'我的钱,也不愿意直接告诉我?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可信任?"
"不是这样的!"叶锦念急切地说,"我只是不想麻烦你......"
"麻烦?"严浩翔猛地将他拉近,呼吸喷在她脸上,"叶锦念,我们之间已经生疏到用'麻烦'这个词了吗?"
叶锦念说不出话来。严浩翔的眼中不仅有愤怒,还有深深的受伤。这一刻,叶锦念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确实伤害了他。
"对不起,"她轻声说,"我应该告诉你的。"
严浩翔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松开手,转身走向酒柜:"钱不是问题。"他倒了一杯威士忌,一饮而尽,"问题是你仍然在推开我。"
叶锦念走上前,从背后抱住他:"我没有推开你。我只是......习惯了独自解决问题。"
严浩翔的身体僵硬了一瞬,随后慢慢放松。他转过身,将叶锦念搂进怀里,力道大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别再这样了,"他的声音沙哑,"别再让我觉得你会再次消失。"
叶锦念在他怀里点头,心中却涌起一阵不安。这种窒息般的爱让她既感动又恐惧。
当晚,严浩翔异常温柔,仿佛白天的冲突从未发生。但叶锦念在半梦半醒间,听到他在阳台上打电话:"继续查......不只是她家的事......我要知道她这三年的一切......"
叶锦念的心沉了下去。严浩翔仍然不信任她,甚至派人调查他。但更可怕的是,她竟然对此毫不意外。
第二天一早,叶锦念趁严浩翔洗澡时,悄悄将装有二十万现金的信封塞进包里,准备中午寄给母亲。她轻手轻脚地走出卧室,却迎面撞上了陈澹。
"叶医生早。"陈默礼貌地问候,目光却落在他鼓鼓的包上,"严总让我来取一些文件。"
叶锦念勉强点头,与陈澹擦肩而过时,明显感觉到对方审视的目光。她不由得加快脚步,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
在去医院的车上,叶锦念收到严浩翔的短信:"今晚有个家宴,你必须出席。"
叶锦念盯着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许久,最终只回了一个字:"好。"
他看向窗外,阳光明媚,却照不进他逐渐阴郁的内心。这座温柔牢笼,他究竟能撑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