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近乎病态的得意，从心底里升腾起来。
他当然了解。
他比谁都了解这些粉丝想看什么。
因为他自己，也想看。
他想看肖战在厨房里被辣得眼圈发红，却还要逞强的样子。
想看他笨手笨脚地干着农活，汗水打湿额发的样子。
想看他玩游戏时，因为身体接触而瞬间僵硬，耳根泛红的样子。
他想得快要疯了。
而这种疯狂，在此刻，被他伪装成了一场运筹帷幄的“预言”。
他点开回复框，继续扮演着那个无所不知的“先知”。
【别急，好戏还在后头。】他打字回复，【今天天气不错，适合发生点故事。】
发完，他收起手机。
那点得意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紧张。
他怕。
他怕自己演不好。
怕自己一个没控制住的眼神，一次不合时宜的靠近，就会被那个人看穿所有伪装。
肖战那么聪明，那么通透。
他一定能看出来。
王一博烦躁地在院子里踱了两步，最终还是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需要做点什么，来抵消这种恐慌。
他反锁上房门，靠在门板上，再次拿出手机。
这一次，他没有打开超话。
他点开了视频软件，在搜索框里，输入了那个名字。
肖战。
屏幕上跳出无数个视频。
他参加过的访谈，他玩过的游戏综艺，粉丝剪辑的可爱瞬间合集。
王一博点开一个播放量最高的综艺剪辑。
画面里，肖战穿着一件简单的卫衣，正在和主持人玩一个抢答游戏。
他输了，被罚喝苦瓜汁。
他皱着眉，五官都挤在了一起，却还是仰头一口喝完。
然后，他对着镜头，吐了吐舌头，笑得像个孩子。
王一博的手指，不自觉地在屏幕上那个笑脸上摩挲了一下。
他又点开另一个视频。
是肖战在一次访谈里，被问到最想拥有的超能力。
“我希望能瞬间移动。”
画面里的肖战，眼神很认真，“这样我就可以随时回家，吃我妈妈做的饭了。”
王一博看着视频，像一个最虔诚的学生，试图把这个人的一切都刻进脑子里。
他的小习惯，他的说话方式，他笑起来时眼睛弯起的弧度，他思考时下意识摸鼻尖的动作。
他要熟悉这一切。
熟悉到，当那个人真的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可以表现得像一个研究过资料的、敬业的同事。
而不是一个，窥探了他所有秘密的，暗恋者。
他关掉视频，走到房间里的穿衣镜前。
镜子里的人，面无表情，下颌线紧绷。
他看着自己，开始了一场无声的排练。
他试着，让自己的嘴角，扯出一个礼貌的弧度。
太假了。
像戴着面具。
他又试着，只是微微扬起一边眉毛，配上一个点头的动作。
太傲慢了。
会被骂不尊重前辈。
他又试着，完全不给任何表情，就像对待一个普通的陌生人。
他做不到。
他的眼睛会出卖他。
王一博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一遍又一遍地尝试。
高冷的，疏离的，客气的，淡然的……
每一种表情，都像一层不合身的戏服，穿在他身上，别扭又滑稽。
他感觉自己快要裂开了。
身体里住着两个王一博。
一个，在网络世界里呼风唤雨，指点江山，为一场虚构的狂欢添柴加火。
另一个，在现实世界里如履薄冰，对着镜子，连一个最简单的“你好”，都演练不好。
他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靠着镜子滑坐到地上。
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拿起来，是超话的特别关注提醒。
他点了进去。
那个ID为“战地玫瑰”的新人，又发帖了。
不是P图，也不是分析。
就是一张很简单的风景照，像是随手拍的。
清晨的薄雾，笼罩着远处的青山和近处的稻田，整个画面是清冷的蓝绿色调。
照片上，配了一行文字。
【我们去大草原的湖边，等候鸟飞回来。】
是肖战一首老歌里的歌词。
一首很温柔，也很寂寞的歌。
这个帖子，和超话里那些打了鸡血一样的狂欢帖，格格不入。
下面只有零星几个回复。
【太太的审美好好。】
【这句歌词我好喜欢。】
【好安静的感觉。】
王一博看着那张图，和那句歌词。
他昨夜因为自己的“预言”而躁动不已的心，忽然被这片安静的蓝绿色，轻轻地抚了一下。
像在沸腾的油锅里，滴入了一滴冷水。
战地玫瑰。
这个人，到底是谁？
就在他出神的时候，楼下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阵压抑不住的骚动和惊呼。
“天哪！”
“是他！真的是他！”
王一博的心脏，猛地一停。
他听见张子琪拔高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
“肖战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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