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博感觉自己快要裂开了。
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
海水，是李姐那张阴沉得能滴出水的脸。
火焰，是他自己内心那股无法抑制的，亢奋的焦灼。
直播间里，他正对着镜头，面无表情地介绍着手里的产品。
“这个面霜，很保湿。”
“嗯，不油腻。”
“适合所有肤质。”
弹幕里，早已经疯了。
【啊啊啊啊啊王一博！你别装了！我知道是你干的！】
【酷盖！你的礼物你战哥收到了吗？！】
【对手先生，请问你现在是什么心情？】
【前面的别刷了！没看到主播脸都黑了吗！求求你们放过他吧！】
王一博强迫自己不去看那些滚动的字幕。
他能感觉到，站在镜头外的李姐，那道几乎要将他后背灼穿的目光。
他知道。
等这场直播结束，等待他的，将是一场狂风暴雨。
但他不在乎。
他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肖战。
他看到了吗？
他看到那个视频了吗？
他会是什么反应？
是会像自己预想的那样，笑容凝固，阵脚大乱？
还是会，像他一贯的作风那样，云淡风轻地，将这一切，都化解于无形？
王一博的心，像是被吊在半空中，上不来，也下不去。
这种等待宣判的感觉，比直接面对李姐的怒火，还要煎熬一百倍。
终于，一个小时的直播，结束了。
在他对镜头说完“再见”的下一秒，李姐就冲了过来，一把夺过他助理手里的手机。
“王一博！”李姐的声音，压抑得像暴风雨前的闷雷，“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王一博没有看她。
他只是伸出手，声音沙哑地，说了一句。
“手机，给我。”
“你还想看？！”李姐气得浑身发抖，“你知不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现在公司公关部的电话都快被打爆了！”
“我说了，手机，给我。”王一博抬起眼，直直地看着她。
他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但那眼神，却是一种近乎偏执的，冷静的疯狂。
李姐被他这个眼神，看得心头一跳。
她认识王一博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
那不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的眼神。
那是一个赌徒，在等待开牌的眼神。
她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把手机，塞到了他的手里。
王一博一把抢过手机，几乎是立刻，就点开了微博。
无数的@和私信，像海啸一样涌来，手机卡顿得几乎无法操作。
他没有去看那些。
他用颤抖的手，点进了自己的小号。
【酷盖只爱大摩托】。
他发布的那个视频，已经被转发了几十万次。
评论区里，是各种各样的猜测和狂欢。
他看到了【战地玫瑰】那句“号角已吹响”。
一股隐秘的，被认同的快感，从心底升起。
但他要找的，不是这个。
他疯狂地刷新着页面。
他在等。
等那个唯一的，他想要的回应。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没有。
什么都没有。
肖战的任何一个账号，都没有任何动静。
他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一股冰冷的，巨大的失落感，瞬间攫住了王一博的心脏。
他输了。
他以为自己投下的是一颗炸弹。
结果，却像一颗石子，沉入了深不见底的大海。
连一点涟漪，都没有激起。
肖战，用他最擅长的，也是最残忍的方式——无视，彻底击溃了他所有的挑衅。
他像一个用尽全力，挥出一拳，却打在棉花上的拳击手。
所有的力气，都反噬到了自己身上。
可笑。
真是太可笑了。
王一博无力地垂下手，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他那张惨白的，写满了挫败的脸。
李姐看着他这个样子，心里的火气，也消了大半。
她叹了口气，刚想说点什么。
“嗡——”
一声轻微的震动。
王一博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像触电一样，重新举起了手机。
屏幕上，是一条新的通知。
【您有一条新的私信】
发信人ID，那几个字，像烙印一样，烫进了他的瞳孔。
【战哥的显微镜】。
王一博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
他来了。
他终究，还是来了。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控制住手指的颤抖，点开了那条私信。
没有文字。
只有一张图片。
那张图片，是王一博再熟悉不过的画面。
是他视频的最后一幕。
是他和肖战，隔着篝火和人群的，那场无声的对望。
是他在那个画面上，打下的那句，【我的……对手。】
而现在。
在那张截图上。
在那行字的下面。
多了一行，他从未见过的，嚣张又漂亮的，手写艺术字。
那行字，只有三个字。
【和，猎物。】
王一博死死地盯着那张图片。
盯着那两行字。
【我的……对手。】
【和，猎物。】
一问，一答。
不，这不是回答。
这是……宣判。
肖战没有无视他。
他看到了。
他不仅看到了，他还用这种，最直接，最私密，最具有侵略性的方式，给予了回应。
他像一个优雅的君王，轻描淡写地，将他递上的战书，撕得粉碎。
然后，再用碎片，拼凑成一个，更残忍的，也更让他心动的词语。
猎物。
原来，在他王一博，以为自己吹响了反击号角的时候。
在那个真正的猎人眼里。
这，只不过是猎物，在发出最后的，悦耳的悲鸣。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羞耻，愤怒，和极致兴奋的战栗感，从他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可为什么……
他却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为此，而疯狂地，叫嚣着。
手机屏幕的光，在他剧烈收缩的瞳孔里，明明灭灭。
将军。
肖战。
你这是，在将我的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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