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启山

警笛声像密不透风的网，从四面八方收拢过来。尹南风背靠着祠堂斑驳的木门，短刀在掌心沁出冷汗。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越来越近的警靴声中显得格外清晰。

"里面的人听着，我们是警方。立刻放下武器，出来自首！"扩音器的声音撞在青石板上，弹起无数回音。

尹南风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余光扫过地上尹西风渐渐冰冷的尸体。白色大褂上的血迹已经发黑，那些排列整齐的试管摔碎在地，淡金色的液体浸透了泥土，散发出类似杏仁的苦香。

她突然笑了笑。转身，将短刀抵住自己的脖颈动脉。这个动作让外面的喊话声戛然而止。

"我只和一个人谈。"尹南风的声音不大，却足以穿透门板，"让张启山来见我。"真算起来，他才是老不死。

张启山没死。

南风一直知道，她曾经看见过张日山与他联络。

三辆黑色轿车冲破警戒线的声音格外刺耳。尹南风看着为首那辆车上走下来的男人，中山装依旧笔挺，只是鬓角多了些银丝。他身后跟着两个穿深色西装的保镖，步伐沉稳，腰间隐约可见枪套轮廓。

"南风啊。"张启山的声音带着岁月的沙哑，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二十年没见，你倒是一点没变。"

"祠堂的桂花该剪枝了。"尹南风没接他的话，目光落在庭院角落那棵半死不活的老树上，"我母亲以前每年都会亲自修剪。"

张启山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跟我走，你母亲的事，我慢慢告诉你。"他向身后摆摆手，示意警察后撤。

"你以为我还会信你们这些人？"尹南风的刀锋又贴近了几分，白皙的皮肤上已经压出红痕，"汪家倒了，你们就急着来摘桃子？"

"香暗荼家族的契约还作数。"张启山向前走了一步，保镖想拦，被他抬手制止，"你母亲当年为了保护你们姐妹，和我们做了交易。现在是履约的时候了。"

尹南风握着刀的手开始发抖，这个名字——香暗荼。这个刻在血脉里的诅咒，让她永远无法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交易？"她冷笑，"把我们当成记忆容器，这就是你们所谓的交易？"

张启山的脸色沉了下来："那是尹西风的个人行为。你母亲把主服务器锁死了十五年，就是为了给你们争取时间。"

祠堂深处突然传来石块摩擦的闷响。尹南风和张启山同时转头——密道入口的石板正在缓缓移动。

"不好！"尹南风心里咯噔一下。她明明告诉解语臣从另一条路走，为什么他会回到这里？

石板移开，露出下面黑暗的通道。一个小小的身影爬了出来，正是尹念。小女孩脸上还带着泪痕，手里紧紧攥着半块咬过的桂花糕。

"姐姐，解哥哥说..."尹念的话没能说完，就被张启山身后的保镖按住。

"放开她！"尹南风目眦欲裂，挥刀就要冲过去，却被另一群不知何时出现的黑衣人围住。

张启山捡起地上那块合二为一的徽记，金色的光芒在他掌心流转。他看着上面的北斗七星图案，眼神复杂："原来你已经找到了另一半。难怪尹西风会死。"

尹南风突然明白过来。这一切都是陷阱。从时间裂隙到尹西风的死，再到张启山的出现，环环相扣，步步紧逼。

"你们真正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记忆数据。"她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是香暗荼的血脉共鸣，对不对？"

张启山没有回答，只是将徽记放进衣袋。他朝保镖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拿出注射器，针尖在阳光下闪着寒光，和刚才解语臣手里的一模一样。

尹南风被死死按住， 她看着那根注射器越来越近，突然想起母亲最后那个口型——"好好活下去"。

注射器刺入皮肤的前一秒，祠堂的屋顶突然传来瓦片碎裂的声音。一道黑影从天而降，手里的黑金古刀划破空气，带起凌厉的风声。

"姓张的，二十年了，你还是老样子。"

熟悉的声音让尹南风浑身一震。她抬起头，看到那个穿着蓝色连帽衫的男人站在月光下，鸭舌帽压得很低，只能看见嘴角那抹熟悉的戏谑笑容。

"吴邪..."张启山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你竟然还没死。"

吴邪没理他，径直走到尹南风身边，手腕一转，两把飞刀脱手而出，正中保镖的手腕。注射器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想动我朋友，问过我手里的刀了吗？"吴邪的声音里带着笑意，眼神却冷得像冰。

尹南风看着他身后跟出来的人——王胖子手里提着两把工兵铲，潘子肩上扛着步枪，甚至连闷油瓶都站在阴影里，眼神淡漠地扫过全场。

"你们..."尹南风的声音哽咽了。她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独自战斗，却在看到这些熟悉面孔时，突然红了眼眶。

"别煽情了，快走！"王胖子一挥工兵铲，将冲上来的保镖拍飞出去，"胖爷我可不想再蹲一次橘子！"

闷油瓶走到尹念身边，轻轻一挥手就打开了保镖的手铐。小女孩立刻扑进尹南风怀里，小手紧紧抱着她的脖子。

"姐姐，解哥哥还在下面。"尹念的声音带着哭腔，"他让我先上来告诉你，主服务器的密码，藏在..."

枪声突然响起，打断了尹念的话。尹南风眼睁睁看着鲜血从吴邪的肩膀涌出，染红了他蓝色的连帽衫。

"抓住他们！一个都别放走！"张启山的声音带着气急败坏的嘶吼。

吴邪按住流血的伤口，朝尹南风笑了笑："还愣着干什么？走啊！"

尹南风咬了咬牙，抱起尹念冲向密道。她知道，自己必须活下去，带着这个秘密。因为这是母亲用生命换来的机会。

就在她跳进密道的瞬间，她听见王胖子的吼声，潘子的枪声，还有吴邪那声熟悉的"小心"。

密道里一片漆黑，只有前方隐隐传来解语臣的咳嗽声。尹南风抱紧怀里的尹念，加快了脚步。她不知道等待着她们的是什么，但她知道，只要活下去，就有希望。

希望...这个词，她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