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糕

尹南风的刀又往前送了半分，划破他颈间皮肤。“吴邪呢？"她的声音在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愤怒——这个人竟然把自己改造成了实验体。

张启山突然笑了。血液顺着刀尖滴落在他胸前的中山装上，晕开深色的花。"你以为吴邪他们能拦住汪家主力？"他另一只手掐住尹南风的脖子，将她按在石壁上，"早在二十年前，整个九门都成了汪家的容器。"

窒息感让尹南风眼前发黑。她感觉到张启山的手指在她衣领里摸索，想要抢走藏在那里的徽记。就在这时，石桌下突然传来"啪嗒"一声轻响，紧接着是齿轮转动的咔嗒声。

张启山的动作猛地一顿。他低头看向石桌，尹念不知何时爬了出来，手里拿着个青铜扳手，正死死插在地面的机关孔里。小女孩的左眼也变成了蓝色机械瞳孔，嘴角却带着天真的笑："吴邪哥哥说，碰这个就会炸哦。"

整间石室突然剧烈摇晃。尹南风趁张启山分神的瞬间，屈膝狠狠撞向他的小腹，同时腰间短刀横扫，割断了他掐着自己脖子的手指。鲜血溅了她一脸，温热的液体让她想起小时候在新月饭店后院，张日山教她处理伤口时说过的话——"血是最好的机关润滑油"。

张启山捂着流血的手怒吼，机械瞳孔里蓝光闪烁不定。尹南风趁机拉着尹念扑向石室中央的石台，那里刻着与徽记形状吻合的凹槽。她掏出那枚合二为一的徽记，正要按下去，却被张启山从背后抓住。

"一起死吧！"他抱着尹南风撞向石壁上的机关总闸，古刀反握就要刺进她的后心。尹南风回手将短刀插进他的肋骨，同时用尽全身力气将徽记拍进凹槽。

金色光芒瞬间爆发。尹南风感觉有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永乐年间的紫禁城，汪藏海跪在皇帝面前呈上机关图；民国时期的长沙，母亲抱着年幼的自己躲进密道；三天前的祠堂，吴邪将徽记塞进她手心时温暖的触感......

张启山的嘶吼声渐渐远去。尹南风瘫倒在石台上，看见他的身体正在数据化，蓝色光点从皮肤里渗出，最终消散在空气中。尹念扑进她怀里，机械瞳孔已经恢复正常，只是小脸苍白得吓人。

"姐姐，吴邪哥哥......"尹念的声音带着哭腔。

尹南风抬头看向右侧通道。那里静悄悄的，只有石壁上的水滴声，一下一下，像是谁的心跳。她抱着尹念站起来，踉跄着走向通道口，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通道尽头躺着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脖子上都有整齐的刀伤。尹南风认出其中一个是汪家的顶级研究员，他手里还攥着平板电脑，屏幕上显示着密密麻麻的数据，最上面一行写着——"实验体036号排斥反应成功，记忆保存率17%"。

吴邪靠在通道拐角的石壁上，脸色比死人还难看。他右手捂着腹部伤口，左手无力地垂着，指间还残留着金色的血液。看见尹南风，他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说过......会赶上的。"

尹南风跪坐在他身边，撕开他染血的衣服，倒抽一口凉气。伤口深得能看见内脏，金色的血液正从里面汩汩涌出。她突然想起母亲手札里的记载，慌忙解开自己的腰带，将他的伤口用力勒紧。

"别乱动。"她的声音在发抖，"徽记启动了共鸣，我们可以......"

"来不及了。"吴邪抓住她的手，把那个刻着香暗荼徽记的铜盒子塞进她掌心，"主服务器密码......在尹西风的眼镜腿夹层里。"他的呼吸越来越微弱，眼睛却亮得惊人，"告诉小花......汪家还有最后一个容器。"

尹南风感觉他的手渐渐变冷。她想起第一次在新月饭店见到这个男人，他天真无邪模样对得起他爷爷取的名字，笑着说:"尹当家真是年轻有为"。那时她以为他只是个靠家族势力的绣花枕头，直到在霍家古楼看见他孤身闯进尸群，刀光映着他眼里的决绝。

"为什么要回来？"她的泪终于掉下来，砸在吴邪苍白的脸上，"你本可以走的。"

吴邪看着她，眼神突然变得和小时候一样清澈。尹南风想起尹念说过的话——吴邪的记忆里有桂花糕的甜味。原来那些被侵占的记忆深处，还藏着他们一起在吴山居后院偷桂花糕的童年。

"因为......"吴邪的嘴唇动了动，尹南风凑近了才听清，"你的桂花糕......最好吃。"

他的手彻底垂了下去。尹南风抱着他逐渐冰冷的身体，听着怀里尹念压抑的哭声，突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石壁上的水滴还在继续，像是谁在无声地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