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南风的后背撞在一棵冷杉树干上,树皮刮破了她后颈的伤口。血腥味混着树脂的苦涩涌进鼻腔,她盯着吴邪胸口那个狰狞的血洞——和自己掌心一模一样的金色纹路正在他皮肤下游走。
"你不是......"她的声音被剧烈的咳嗽打断,咳出的血沫溅在胸前。那些金色纹路突然剧烈发烫,她感觉有无数记忆碎片正在涌入脑海——不是属于她的记忆,而是来自那些被做成容器的九门先辈。
吴邪抬起那半块桂花糕,夕阳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他的机械瞳孔里蓝光闪烁,却比张启山的数据流多了点什么,像是......会呼吸的活物。
"当年你母亲抱着你躲进密道时,我就在隔壁房间。"他说话带着电流杂音,右手却稳稳握着桂花糕,"汪家把最珍贵的记忆载体放在最安全的地方——你们家族用香暗荼的血统掩盖血脉,他们就用九门的血脉掩藏香暗荼。"
尹南风的瞳孔骤然收缩。
原来全都错了。
"你爷爷发现得早。"吴邪往前走了一步,身上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但汪家改良了技术,寄生虫能顺着血液遗传。"他的左手抚上胸口的伤口,金色纹路在那里游动得特别快,"那天,我就知道你是......"
尹南风突然将短刀横在胸前。刀刃映出吴邪眼底的蓝色数据流,也映出自己皮肤下蠕动的金色纹路。远处传来直升机的轰鸣,越来越近。
"所以老不死早就知道?"她的声音发颤,想起解语臣最后那个笑容,想起他指间残留的金色血液,想起小时候在后院偷吃糕点被抓时,他也是这样笑着把所有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吴邪笑了,笑容和小时候一样清澈:"他替你挡了二十年。每次汪家要启动记忆共鸣,他就偷偷替换血样。"他举起自己的左手,腕内侧有道陈旧的疤痕,"包括在巴乃,包括在长白山......"
尹南风的刀尖突然刺破皮肤。疼痛让她清醒了些,却看见吴邪的金色纹路突然加速游动,最终在心脏位置聚成一点金芒。
"现在该轮到你了。"他抬手接住飘落的松针,指尖的金色顺着叶脉蔓延,"要么让寄生虫吞噬大脑成为容器,要么......"他突然将桂花糕塞进嘴里,咬下的瞬间,金色纹路从嘴角蔓延开来。
尹南风看见他颈后的青筋暴起,像有什么东西要从皮肤下钻出来。那是张家人将死才会有的症状——长生的诅咒。
"你疯了!"她想往后退,却被树干挡住去路。吴邪身上的血腥味混着桂花糕的甜味,让她想起母亲最后那个口型——"好好活下去"。
吴邪抓住她的手腕。两个人的金色纹路碰到一起,尹南风感觉有股热流顺着血管涌向心脏。那些不属于她的记忆更加汹涌——她看见自己站在新月饭店顶层,转动着青铜觚;看见吴邪在霍家古楼孤身闯进尸群;看见解语臣在密道里推开她时眼底的痛楚。
"不是长生。"吴邪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电流杂音消失了,"是记忆的传承。汪家把历代先辈的记忆封存在寄生虫里,每一代容器都是活的史书。"他的拇指擦过她掌心的纹路,那里传来灼烧般的痛感,"尹西风死前修改了基因锁,只有两个容器相遇才能破解终极秘密。"
远处的直升机声已经很近。尹南风抬头,看见螺旋桨搅动的落叶中闪过几个黑影——张起灵的人到了。
"解雨臣在等你。"吴邪松开她的手,转身要走,"带上念念去巴乃,云彩她爷爷会告诉你......"
"站住!"尹南风的短刀横在他腰间,"如果我现在就启动记忆共鸣呢?"她盯着他后颈暴起的青筋,那里有东西在蠕动,"你体内的寄生虫撑不了多久吧?"
吴邪僵在原地。夕阳在他脸上镀了层金边,尹南风这才发现他的耳后有道新鲜的伤口,蓝色数据流正从那里渗出。
"你把自己改造成实验体了?"她突然明白过来,"那天在密道,张启山说整个九门都成了容器......"
"所以我必须消失一段时间。"吴邪别开脸,"等你找到答案,我会回来。"他伸手想摸她的头发,却在半空硬生生收回,"记住,当两个容器相遇时......"
枪声突然炸响。吴邪猛地扑倒尹南风,子弹擦着他后背射入树干。尹南风闻到焦糊味,却看见吴邪的伤口涌出的血是金色的——和她的一模一样。
"往东跑!"他把她推开,自己转身迎向追兵。尹南风踉跄着后退,看见他的金色血液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像极了密道里流动的磷火。
直升机探照灯扫过林间空地。尹南风借着光影瞥见吴邪颈后的伤口——那里钻出半截蓝色触须,正在往他耳后缩。
她突然想起母亲手札里记载的内容:当两个容器相遇,寄生虫会本能地寻找最合适的宿主。而吴邪刚才咬下桂花糕的动作,分明是在主动吸收她的记忆。
"笨蛋......"她喃喃自语,转身冲向枪声相反的方向。身后传来爆炸声,热浪掀翻了她几缕头发。
皮肤下的金色纹路越来越烫。尹南风感觉自己在下沉,又好像在飞翔。无数记忆碎片在眼前闪回——祠堂里破碎的记忆容器,解语臣染血的铜盒子,那半块桂花糕......
最后定格的是吴邪耳后钻入皮肤的蓝色触须,原来那不是机械改造,而是某种寄生虫在血管里游动时的反光。
不知跑了多久,她在溪边停下。水面倒映出她的脸——金色纹路已经蔓延到脸颊,正在形成诡异而美丽的经络图。手机突然震动,是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东经123°45',北纬28°12',老地方见。"
发信人显示——解语臣。
尹南风的手一抖,手机差点掉进溪水。她想起解语臣最后那个笑容,想起他指间残留的金色血液,想起小时候在后院偷吃桂花糕被抓时,他也是这样笑着把所有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原来所有人都在骗她。
尹南风把手机攥得发烫。溪水倒影里,她的眼睛正在变色,虹膜深处浮出金属光泽。远处传来犬吠声,她知道那些狗不是冲着活人来的。
手机再次震动,新信息弹出来:【别碰伤口,他们在追踪寄生虫活性】
她扯下外套裹住渗血的掌心。血腥味混着树脂的苦涩又涌上来,这次是从自己身体里。林间传来细微脚步声,她转身时短刀已经抵住来者咽喉。
"是我。"解语臣的声音比平时沙哑。他穿着黑色战术服,左臂用皮带扎着止血带,暗金血迹正从指缝渗出。
尹南风没有收刀:"九爷临死前说过什么?"
"他说我们都是困在时间里的囚徒。"解语臣掀起衣袖,他手腕内侧有道新鲜疤痕,和吴邪的一模一样,"现在情况失控了,汪家提前启动了记忆共鸣程序。"
夜风吹动溪边芦苇。尹南风听见芦苇杆内壁摩擦的声响,像无数记忆芯片在互相读取。解语臣的瞳孔突然收缩,他猛地拽过尹南风往旁边滚去。原地炸开一团金色血雾,是她的血——刚才溅在地上的已经被追踪。
"他们给你注射的是初代寄生虫。"解语臣把她推向密林深处
枪声打断他的话。尹南风感觉后背一热,却没疼痛。解语臣的匕首已经划开她背部皮肤,弹头裹着金色血液滚落在地。
"继续跑!"他撕下外衣堵住她伤口,"记住,当两个容器相遇......"
"够了!"尹南风甩开他,"你们到底想让我做什么?"她扯开衣领,金色纹路已经蔓延到锁骨,"吴邪说只有两个容器相遇才能破解秘密,你爷爷说我们都是囚徒,现在谁来告诉我——"
解语臣突然捂住胸口跪下。他的鼻孔涌出金色液体,手指在地面划出潦草的符号。尹南风凑近看,那是组经纬度坐标。
"巴乃......"他艰难开口,"云彩她爷爷......"话音未落,整个人开始剧烈抽搐,皮肤下鼓起道道凸起,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血管里游走。
尹南风按住他手腕。两个人的伤口接触瞬间,她看见解语臣的记忆碎片——祠堂密室里破碎的铜盒,霍家古楼顶层的青铜机括,还有某个雨夜,他在实验室偷偷替换血样的背影。
直升机探照灯扫过树梢。尹南风拖起解语臣往溪流上游跑,身后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她不敢回头,直到听见冰面碎裂的声音。
手机又震起来。这次是加密语音:"别相信任何人,包括我。"吴邪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但一定要去巴乃,在他们找到终极容器之前......"
通话戛然而止。尹南风站在结冰的溪流中,看着自己映在水中的脸。虹膜已经完全变成金属色,而金色纹路正在形成某种古老的文字。
她突然想起母亲手札最后一页的内容:当两个容器相遇,寄生虫会选择最强大的宿主。但没人说过,如果第三个容器突然觉醒呢?
林间传来新的脚步声。这次尹南风没有逃跑,她转身面对声音来源,掌心的伤口开始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