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云溯(云澈)“我也曾真心待过你,不记得没关系,只要你还在就行……”

藏海(稚奴)“恨明月高悬不独照我,恨明月高悬独不照我.”

平津侯庄芦隐率军出征冬夏的捷报早就传遍了京城,这日凯旋归来,朱雀大街从南到北挤满了百姓,人人手里攥着鲜花或彩绸,欢呼声浪几乎要掀翻城门楼。马蹄踏过青石板路,溅起的尘土里都混着雀跃.

——大雍赢了,那个据说凶悍异常的冬夏部族,终于俯首称臣……
人群里,稚奴踮着脚往前挤,小脸上沾着点灰,眼睛却亮得惊人。他穿着件半旧的短打,在找随军出征的父亲蒯铎留的。父亲是工部的巧匠,这次跟着大军去修缮战地营垒,临走前说定了凯旋之日就回家.
可黑压压的队伍走了大半,骑兵、步兵、推着粮草的辎重兵,他把脖子都望酸了,也没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稚奴心里一急,趁着卫兵转身的空档,猫着腰溜到了路边停放的马车旁,顺着车轮爬到了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上.
——爹或许在这辆车上……
小时候的香暗荼“大胆!”
车帘猛地掀开,露出一张骄纵的脸。那是冬夏郡主,据说这次是作为人质随庄芦隐回京的,此刻正瞪着一双凤眼,看着掀开车帘的不速之客。稚奴吓了一跳,慌忙就要往下跳,却被郡主一把拽住了后领.
小时候的香暗荼“哪里来的野小子,敢冲撞本郡主的车驾?”
郡主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条软鞭,劈头盖脸就朝他抽来,稚奴下意识地缩身,鞭子还是结结实实地落在了他背上,“啪”的一声,布料瞬间裂开,火辣辣的疼顺着脊梁骨窜上来。他疼得眼圈发红,却咬着牙没哭,抓起地上一块石子就朝郡主扔去.
——他虽年幼,却也知道不能平白受辱……
郡主冷笑一声,手腕轻扬,软鞭如灵蛇般卷住石子,猛地一甩。石子“嗖”地飞出去,不偏不倚打在旁边一匹战马的头上。那马吃痛,猛地人立而起,嘶吼着撒腿就跑,缰绳缠上了旁边一辆马车的轮轴,“哐当”一声巨响,马车应声翻倒,里面的人被甩了出来,重重摔在地上.
万能人物1“是庄小公子!”
稚奴这才看清,摔在地上的人是平津侯庄芦隐的二儿子庄之行,平日里仗着身份横行惯了的。现场顿时乱作一团,郡主却还在嚷嚷着要抓他,稚奴趁乱刚想跑,就被一只手拉住了胳膊.
狗剩“稚奴!你没事吧?”
狗剩此刻脸色都白了,稚奴咬着唇,后背的疼越来越烈,说话都发颤.
小时候的稚奴“我没事……”
狗剩带着稚奴和庄之行刚回到家中,一个清冷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小时候的云溯“阿稚!”
云澈正提着个小篮子,梳着双丫髻,裙摆上还沾着草屑,显然是听到动静从赶了过来的.
云澈一眼就看到了稚奴背上渗出来的血,眼圈“唰”地红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
小时候的云溯“不是说不会惹事吗?这是怎么了?疼不疼?”
稚奴见云澈哭了,反倒急了,连忙挺直腰板,想安慰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笨拙地摆手.
#小时候的稚奴“阿云,不疼,一点都不疼!”
云澈却不理稚奴,从篮子里拿出伤药和干净的布条,小心翼翼地撩起他的后衣。伤口又红又肿,还沾着尘土.
云澈看得心都揪紧了,却还是咬着唇,用温水沾湿布条,一点一点地替稚奴清理伤口,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什么珍宝.
小时候的稚奴“你看,一点都不疼吧?”
稚奴感觉到云澈的指尖带着暖意,后背的灼痛似乎真的减轻了些,他忽然觉得,受这点伤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至少,能让阿云这样陪着他……
小时候的云溯“还说不疼,都流血了……”
云澈嗔怪了稚奴一句,声音里带着哭腔,手上的动作却更轻柔了.
小时候的云溯“我给你涂药,可能有点疼,你忍着点!”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插了进来.
小时候的庄之行“哎哟……我的腿……”
三人抬头一看,竟是庄之行在密道里呻吟,他的膝盖上青一块紫一块,正龇牙咧嘴地揉着腿。他看到了稚奴后,眼睛一瞪.
“好啊,原来是你这野小子!”
小时候的稚奴“你想干什么?”
小时候的庄之行“哼!干什么?我知道你爹在哪儿,不过……”
庄之行哼了一声,眼珠子转了转,他故意拖长了调子,摸了摸肚子.
小时候的庄之行“我饿了,也渴了,还摔疼了。你把你手里的东西给我吃,再让这位小娘子给我包扎伤口,我就告诉你!”
稚奴看向云澈,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稚奴从怀里掏出云澈早上给他的桂花糕.
小时候的稚奴“给你!”
云澈也拿起剩下的伤药,走到庄之行面前蹲下,刚要给他涂药,却见庄之行盯着她的脸看呆了.
云澈生得粉雕玉琢,尽管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却有一种梨花带雨的美感,云澈偏偏动作又认真轻柔,竟让庄之行看直了眼,连腿疼都忘了.
稚奴见状,心里莫名地不爽,默默往旁边挪了挪,正好挡住了庄之行的视线.
小时候的稚奴“快说,我爹到底在哪儿?”
庄之行这才回过神,悻悻地收回目光,咬了一大口桂花糕,含糊不清地说.
小时候的庄之行“还能在哪儿?死了呗!”
小时候的稚奴“你胡说!”
小时候的庄之行“谁胡说了?你爹他门门回不来了,封禅台一塌,他们钦天监的人都压在下面了!”
小时候的稚奴“我不信!我爹肯定没有死,他答应了人我要回来的!”
稚奴的拳头攥得死紧,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他清楚地记得,父亲临走前的那一晚,特意把他叫到院子里。月光洒在地上,父亲摸着他的头说.
蒯铎“稚奴,爹走后,你就是家里的男子汉,要好好照顾娘和妹妹以及云澈!”
#小时候的稚奴“爹,你放心,我会的!”
稚奴当时拉着父亲的手,把他带到后院那片竹林下,拨开伪装的枯枝,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小时候的稚奴“爹,你看!这是我挖的密道,从院子通到后巷,要是有坏人来,我们就能从这儿跑啦!”
密道是他攒了半年的力气挖的,墙壁用夯土打实了,还在转角处设了机关。父亲当时摸着他的头赞不绝口.
蒯铎“我们稚奴真能干,比你爹还有出息!等爹回来,一定好好看看你的杰作!”
——那声音仿佛还在耳边,父亲怎么可能就这么没了?
稚奴望向云澈,后背的伤口还在疼,心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喘不过气.
——他的爹爹一定没事,一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