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吴朝悦发了条朋友圈手,那张洱海攻略配图文字写着“高考后的第一场旅行”。而此时,二十公里外的出租屋里,一台老旧手机屏幕骤然亮起,吴朝悦妈妈死死盯着这条动态,指甲在塑料手机壳上划出刺耳声响。
“这死丫头,考上大学就想甩开我们?”她猛地踹醒身旁打鼾的男人,把手机怼到他眼前。男人眯起眼睛看清内容,浑浊的眼珠转了转:“岚家有钱,带她旅游?这便宜不能白占!”两人对视一眼,在闷热的房间里,达成某种腌臜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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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吴朝悦正在帮外婆择菜,突然被剧烈的砸门声惊得一抖。生锈的铁门被拍得哐当作响,熟悉又陌生的咒骂穿透门板:“吴朝悦!你翅膀硬了?出去旅游都不孝敬亲爹妈?”外婆慌忙起身拦在孙女身前,苍老的声音带着颤音:“你们当年丢下孩子就走,现在...现在还有脸......”
吴朝悦攥紧衣角,指甲几乎掐进掌心。透过门缝,她看见母亲染得枯黄的头发油腻地贴在额角,父亲眼神直勾勾盯着她,像盯着一块待宰的肥肉。而手机里,岚芊芊刚发来消息:“朝朝,我订了洱海边上能看日出的民宿!”这条带着温度的文字,与门外的狼藉形成刺目的对比。
手机在掌心发烫,吴朝悦迅速把屏幕倒扣在围裙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门外的叫骂声撞碎清晨的宁静,外婆单薄的身躯在铁门与她之间颤抖,像片随时会被狂风卷走的枯叶。
“养你?”男人踹开虚掩的门,廉价白酒的气味扑面而来,“要不是老子当年留你条命,你早他妈饿死在医院...”话音未落,吴朝悦突然暴起,撞开外婆阻拦冲到门口。阳光斜斜切进楼道,在她涨红的脸上投下锋利的阴影。
“留我条命?”她的声音像生锈的刀片划过铁板,“我出生三天就被扔在外婆家门口!幼儿园开家长会,同学问我为什么总让老人来,我说是外婆;初中要交户口本,老师问我爸妈在哪工作,我写‘去世了’!”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痛感却抵不过胸腔翻涌的酸涩,“现在我有好生活、有人愿意带我旅游,你们就跟闻到血腥味的苍蝇似的凑过来?”
外婆慌忙扯她衣角,母亲却突然瘫坐在地,拍着大腿嚎哭:“没良心的东西!生你时我在手术台疼了十二个小时......”“闭嘴!”吴朝悦抓起门边的扫帚狠狠砸在地上,木屑迸溅的脆响惊飞了楼道里的麻雀,“从我有记忆起,你们只在找外婆要钱时出现!现在想从我身上捞好处——做梦!”
防盗门在身后重重摔上,震落墙皮簌簌落在她发顶。手机屏幕亮起,是岚芊芊发来的语音:“朝朝,我找到家超棒的过桥米线店!”颤抖的手指悬在播放键上,她望着外婆佝偻着收拾满地狼藉的背影,终于把脸埋进臂弯,滚烫的泪水渗进校服袖口,洇湿了那张揉成团的云南旅行攻略。
吴朝悦的后背抵着冰凉的防盗门,指甲在金属门把手上划出刺耳声响。母亲瘫坐在满地狼藉里,头发黏着墙灰,还在扯着嗓子哭喊:“不给钱就别想清静!街坊邻居都得知道你这个白眼狼...”
“够了!”外婆突然从贴身口袋掏出张银行卡,狠狠甩在瓷砖地上。塑料卡滑过水渍,停在父亲脚边,“这里有一万,就当还你们生她的‘恩情’。”老人浑浊的眼睛里烧着从未有过的怒意,枯枝般的手指指着门口,“从今天起,我没有你这个女儿,朝悦也没有你们这种爹妈!”
父亲弯腰捡起卡,用牙咬了咬边缘,确认后冲妻子使了个眼色。母亲立刻止住哭闹,利落地爬起来拍了拍屁股:“算你们识相,以后吴朝悦要是...”“再来,我就报警!”外婆突然抄起门后的拐杖,重重杵在地上,震得墙皮簌簌掉落,“警察不管,我这把老骨头拼了命也要把你们送进去!”
终于把他们赶走了。
楼道里的声控灯忽明忽暗,将两人骂骂咧咧远去的身影切割成破碎的黑影。吴朝悦腿一软跌坐在地,外婆颤抖着搂住她,掌心的老茧蹭过她发烫的脸颊:“别怕,有外婆在...”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水顺着防盗网蜿蜒而下,混着她脸上的泪,在地面汇成小小的溪流。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岚芊芊发来的消息:“我带爸妈过来接你们去吃火锅!”她攥紧外婆的衣角,终于放声大哭,像要把二十年来所有的委屈都哭进这场夏日暴雨里。
防盗门隔绝了父母远去的脚步声,屋内只剩吴朝悦压抑的抽噎。她蜷缩在墙角,指甲深深抠进膝盖,泪水砸在校服裤腿上晕开深色痕迹:“凭什么...我好不容易等到高考结束,为什么他们还要来捣乱?”
外婆的银丝在颤抖,布满皱纹的手紧紧环住她单薄的肩,将她搂进带着艾草清香的怀抱:“傻孩子,这不是你的错...”
“他们是不是恨我?”吴朝悦突然抬头,通红的眼眶里翻涌着绝望,“从出生就抛弃我,现在看我有出路了又像恶鬼一样扑过来...我是不是根本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话音未落,哽咽就掐住了喉咙,她剧烈地颤抖着,仿佛要这18年的委屈都抖落出来。
“不许说傻话!”外婆的声音陡然拔高,粗糙的手掌捧住外孙女湿漉漉的脸,浑浊的眼睛里闪着泪光,“你是外婆心尖尖上的宝贝!他们不要你,是他们瞎了眼!”老人将下巴轻轻抵在吴朝悦发顶,声音渐渐软下来,“这些年你拼命读书、照顾外婆,老天爷都看着呢...咱们马上要去云南看洱海、吃鲜花饼,好日子才刚开始啊...”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斜斜照在祖孙相拥的身影上。吴朝悦把脸埋进外婆温热的脖颈,听着那熟悉的心跳声,终于像受伤的幼兽般放声大哭。这场哭,是对命运不公的宣泄,更是在破碎处重新攥紧希望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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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门被轻轻叩响时,吴朝悦正盯着天花板上晃动的树影。蝉鸣声从纱窗钻进来,混着脸上未干的泪痕,在闷热的空气里发酵成酸涩的沉默。
“朝朝!”岚芊芊风风火火冲进来,裙摆还沾着楼下花坛的草屑。她在床边刹住脚步,看着好友涣散的眼神,心尖猛地抽痛。外婆抹着眼泪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话音未落,她突然攥紧拳头:“什么亲生父母!简直是吸血虫!”
“芊芊,别说了...”吴朝悦沙哑地开口,喉间像卡着碎玻璃。岚芊芊却蹲下身,双手紧紧按住她冰凉的手:“以后再敢来,我让我爸找律师告他们!外婆,您千万别再心软给钱,他们不配!”她眼眶通红,想起白天视频里吴朝悦兴奋规划旅行的模样,此刻全被那对夫妻碾成了齑粉。
外婆颤巍巍地抚摸吴朝悦的头发,叹了口气:“多亏芊芊来了...朝朝,听外婆的,咱们收拾心情,明天就出发去云南,别被他们破坏了心情。”岚芊芊立刻接话:“对!我爸订了海景房,明天咱们就去洱海边吹晚风,把这些糟心事全扔到太平洋里!”她故意做出夸张的扔东西动作,终于换得吴朝悦嘴角微微一动。
夕阳的余晖漫进房间,给三人的身影镀上暖金色。岚芊芊从包里掏出两杯奶茶,吸管戳破塑料盖的瞬间,甜腻的茶香漫开。“先喝杯快乐水!”她把奶茶塞进吴朝悦手里,“等会儿我让我给你做芊芊版鱼饼,吃饱了才有力气,把那些烂人烂事都踩在脚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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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地窗外,城市的霓虹在暮色里次第亮起,岚芊芊抱着双腿缩在客厅沙发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玻璃杯壁。杯中的柠檬水早已凉透,却还残留着酸涩的香气。
“今天在朝朝家...太过分了。”她声音发闷,将白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妈妈停下切水果的动作,刀刃“当啷”磕在瓷盘上;爸爸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瞬间冷下来。
“造孽啊。”妈妈眼眶泛红,放下水果刀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朝朝从小那么懂事,怎么就摊上这种父母...”她起身坐到女儿身边,轻轻搂住她的肩膀,“可怜的孩子,这些年不知道偷偷哭了多少回。”
爸爸沉默着掏出手机,在通讯录里翻找:“明天我联系律师朋友,咨询下这种情况怎么处理。”他眉头拧成川字,“不能再让那两个人渣欺负孩子。”岚芊芊抬头,看见父亲眼底少见的怒意,突然觉得鼻子发酸——原来有人撑腰的感觉,是这样踏实。
餐桌上的台灯将三人的影子拢在一起,昏黄而温暖。妈妈摸着她的头发低声说:“芊芊,你多陪陪朝朝。这次去云南,咱们好好带她散散心。”岚芊芊重重地点头,把脸埋进妈妈怀里。窗外的夜色更深了,但她知道,总有些光,会穿过阴霾,照亮朋友的路。
月光透过纱帘在木地板上洇开银霜,岚芊芊刚熄掉床头灯,房门就被轻轻推开。妈妈披着薄外套走进来,发梢还沾着沐浴后的水汽,带着淡淡的薰衣草香。
“还没睡着吧?”妈妈挨着床边坐下,伸手抚平她皱起的被角。岚芊芊翻身仰躺,望着黑暗中妈妈模糊的轮廓,白天吴朝悦家的混乱场景又在脑海里翻涌。
“别想太多了。”妈妈像是看穿她的心思,指尖轻轻擦过她的眉心,“明天咱们就出发去云南,好好玩一趟。”她顿了顿,声音变得更温柔,“倒是你出国的事,我和你爸商量好了,在你学校附近买套小公寓,再雇个靠谱的保姆,饮食起居都不用操心。”
岚芊芊喉咙发紧:“妈,会不会太麻烦了...”“傻丫头,你是我们的女儿。”妈妈的手轻轻落在她手背上,“不过在国外一定要记住,人心隔肚皮,别轻易相信陌生人。要是受了委屈,立刻给家里打电话。”
窗外的树叶沙沙作响,远处传来零星的汽笛声。岚芊芊突然想起白天吴朝悦通红的眼睛,握住妈妈的手紧了紧:“我知道了。就是有点担心朝朝...”“放心,有咱们在。”妈妈俯身给她掖好被角,“睡吧,明天带着朝悦痛痛快快玩一场。”
房间重新陷入黑暗,岚芊芊却觉得心里暖烘烘的。她闭上眼睛,想象着洱海的风、吴朝悦的笑脸,还有未来那些被爱包裹的日子,终于在温柔的期待中,渐渐沉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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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大大来啦,吴朝悦和岚芊芊简直是最最最最好的闺蜜,双向奔赴的友情,爱了爱了.......睡一觉,明天就可以去云南旅游啦)
标题为暗夜与光的双向奔赴,以“暗夜”隐喻吴朝悦原生家庭带来的伤害,“光”象征岚芊芊一家给予的温暖与支持,突出两家人情感联结与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