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锁在卧室的第七天，冰璃雪用床头柜的金属摆件撬开了窗户合页。夜风卷着雨星扑进房间时，她听见楼下传来玻璃碎裂的声响。颜爵的怒吼穿透雨声，带着一种近乎失控的恐慌：“封锁所有出口！她要是少一根头发——”
她悬在二楼外墙的手猛地一顿。记忆突然闪回三年前那个雨夜，她完成任务后躲进巷口，身后是追来的组织清理者。那时也是这样的暴雨，她靠在垃圾桶旁喘息，却看见一辆黑色轿车突然停在巷口，车窗摇下时，露出颜爵惊鸿一瞥的侧脸。他没看她，只是对司机说：“把后面那辆车的轮胎扎破。”
当时她以为是巧合，如今想来，那双在后视镜里若隐若现的眼睛，早已锁定了她。
“阿冰！”
惊雷炸响的瞬间，颜爵的声音在楼下炸开。冰璃雪低头，看见他站在雨幕中，白色衬衫被雨水浇透，紧贴着胸膛勾勒出凌厉的线条。他仰着头，漆黑的眼眸在闪电下亮得惊人，像困兽盯着唯一的出口。
她指尖一滑，整个人向下坠去。预想中的剧痛没有传来，反而落入一个带着雪松香的怀抱。颜爵抱她的力道大得像要把她揉进骨血，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敢死……”
“我只是想透透气。”冰璃雪推开他，指尖触到他后背一片湿热——不是雨水，是血。她猛地掀开他的衬衫，后腰处有道狰狞的伤口，像是被利器划伤的。
“‘暗影’的人？”她皱眉。
颜爵没回答，只是攥紧她的手腕往屋里拖：“回房去。”他的脚步有些踉跄，雨水混着血水顺着裤脚往下滴。冰璃雪挣开他的手，蹲下身去看伤口：“需要消毒。”
别墅的医疗室堪比小型医院。冰璃雪用镊子夹着酒精棉靠近伤口时，颜爵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三年前，你在‘黑桃K’酒吧后门杀了毒枭莫坤，离开时被子弹擦伤了左臂。”
冰璃雪的动作顿住。
“我让司机把你送去医院，”他看着她的眼睛，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你却在半路跳车了。”
酒精棉落在托盘里，发出清脆的声响。冰璃雪这才想起，那次任务后确实有辆陌生的车跟着她，司机说“先生让我送您去医院”。她当时以为是陷阱，反手就给了司机一记手刀。
“你跟踪我三年？”她的声音有些发颤。
“是寻找。”颜爵握住她没拿镊子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阿冰，我不是疯子。”他顿了顿，眼神里的偏执褪去些许，露出深处的疲惫，“‘暗影’当年灭了我全家，我接近他们，是为了报仇。”
雨声渐渐变小。冰璃雪看着他后腰的伤口，突然想起资料里写着“颜爵父母死于十年前的商业暗杀”。原来他不是白手起家，而是带着血海深仇在地狱里爬回来的人。
“所以你故意引我来刺杀，是想利用我？”她抽回手，语气冷硬。
“一开始是。”颜爵直视着她，“但三年前在雨夜看见你，我就知道我错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磨损的黑色U盘，“里面是‘暗影’的核心名单和犯罪证据，我本想今晚交给你，让你脱离组织。”
窗外的雨停了。月光透过云层洒进医疗室，照亮他眼底的红血丝。冰璃雪接过U盘，金属外壳还带着他的体温。她突然想起这七天里，他每天都会在她房门外放一杯温牛奶，会在她拒绝吃饭时默默把餐盘换成她喜欢的口味，甚至在她用刀抵着他脖子时，也只是叹了口气说：“别伤了自己。”
三天后，“暗影”组织在全球范围内遭到突袭。新闻里报道着警方捣毁多个秘密据点，画面里闪过的黑衣人中，有几个是曾与冰璃雪并肩作战的同伴。
她站在别墅的落地窗前，手里捏着颜爵给的U盘。里面除了罪证，还有一段录音——是颜爵和“暗影”首领的对话，首领说：“冰璃雪？她不过是我们养的一把刀，你想要，拿去便是。”
“他们从来没把你当人看。”颜爵走到她身后，轻轻环住她的腰，“阿冰，你不是工具。”
他的气息温和，不再像最初那样带着侵略性。冰璃雪转过身，看见他手腕上缠着绷带——那是昨天她试图用碎玻璃划伤自己时，他扑过来挡住的伤口。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仰头看他，月光在他睫毛上镀上银边。
颜爵低头，吻落在她眉心：“因为你是第一个让我觉得，复仇之外还有阳光的人。”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丝绒盒子，“这个……本来想等你愿意接受我时再给。”
盒子里是一枚设计简约的银戒，戒面刻着细小的雪花图案。冰璃雪想起第一次被他困住时，他说“你像冰一样”，如今这枚戒指，却像要融化坚冰的暖阳。
“颜爵，”她突然开口，“你知道杀手最擅长什么吗？”
他眼中闪过一丝紧张。
“是观察。”冰璃雪拿起戒指戴在无名指上，大小刚好合适，“这七天里，你没锁过我的房门，没在食物里下药，甚至在我反抗时，也只是制住我而不是伤害我。”她看着他骤然睁大的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所以，你不是病娇，只是个缺爱的笨蛋。”
颜爵猛地把她拥进怀里，力道大得让她几乎窒息。他埋在她颈窝，声音闷闷的：“阿冰，别再离开我了……”
半年后，A市慈善晚宴上，颜氏集团总裁携神秘女伴亮相。女人穿着一袭冰蓝色曳地长裙，露在外面的手臂上有一道浅色疤痕，却丝毫不减她的美丽。
“那位是……传闻中颜总的救命恩人？”
“听说她以前是顶级杀手呢，你看颜总看她的眼神，跟看稀世珍宝似的。”
人群议论纷纷时，颜爵正低头替冰璃雪整理裙摆。她手腕上戴着他送的银镯，内侧刻着极小的“爵”字。
“紧张吗？”他握住她的手，指尖的温度一如既往的温暖。
冰璃雪摇摇头，目光扫过宴会厅角落——那里站着几个便衣警察，是颜爵安排来保护她的。“暗影”虽然覆灭，但仍有残余势力潜伏。
突然，入口处传来骚动。一个蒙面人冲破安保，举着枪指向冰璃雪。尖叫声四起，颜爵下意识将她护在身后，挡在她面前。
“颜爵！”冰璃雪瞳孔骤缩。
时间仿佛慢镜头。她看见颜爵侧过身，用身体替她挡住子弹，同时按下了腕表上的紧急按钮。而她自己，则几乎是本能地踢出高跟鞋，精准击中蒙面人手腕。枪掉在地上的瞬间，她捡起裙子下摆，像过去无数次执行任务那样，用暗藏的细刃划破了对方的喉管。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颜爵转过身，看见她指尖滴着血，眼神却不再是过去的冰冷，而是带着后怕的慌乱：“你有没有事？”
“我没事。”冰璃雪扔掉细刃，扑进他怀里，听着他胸腔里有力的心跳，“你呢？子弹……”
“放心，”颜爵笑着掀起西装，里面穿着防弹背心，“我怎么舍得让你担心。”他捧起她的脸，指腹擦去她脸颊上的血滴，“阿冰，你看，你保护了我。”
宴会厅的灯光璀璨，映着他眼中化不开的温柔。冰璃雪忽然想起第一次见他时，他坐在书房里，眼神偏执又疯狂。而现在，那双眼睛里盛满了阳光，只映着她一个人的身影。
“颜爵，”她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印下一个轻吻，“以后别再做傻事了。”
“好。”他紧紧抱住她，仿佛要将她揉进生命里，“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怕。”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雪，细小的雪花落在落地窗上，像极了颜爵戒指上的图案。冰璃雪靠在他怀里，听着他讲述当年如何在雨夜第一次注意到她，如何在暗处默默守护她，如何在设计这场“刺杀”时，内心挣扎了无数个日夜。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坏人。”她打断他，手指划过他手腕上的疤痕，“从你替我挡刀那天起。”
颜爵笑了，低头吻住她的唇。这个吻温柔而绵长，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失而复得的珍视。周围的喧嚣渐渐远去，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声，在寂静的时光里，谱成最动人的旋律。
曾经的霜刃，终究被暖阳融化。而那个偏执的男人，也终于学会了用正确的方式去爱。雪落无声，却见证着两个孤独灵魂的相遇与救赎。他们的故事，不再是禁锢与反抗，而是历经风雨后的彼此守护，在岁月里，酿成了最甜的蜜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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