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聚光灯、震耳欲聋的欢呼、漫天飞舞的彩带、还有那沉甸甸的冠军奖杯……这一切在王楚钦的世界里,在他说出那句“暖暖!我赢了!等我!”之后,瞬间变得模糊而遥远。
他眼中只剩下一个方向——医院!那个他心爱的女孩正在承受伤痛的地方!
在所有人惊愕、不解、继而转为理解与善意的目光和镜头追逐下,王楚钦像一道撕裂空气的红色闪电,以一种近乎蛮横的姿态冲下领奖台!他甚至没看清是谁把国旗和奖杯接了过去,只记得自己粗暴地推开挡在身前试图采访的记者话筒,拨开簇拥的人群,目标无比明确——**出口!**
“王楚钦!”
“冠军!请留步!”
“大头!你去哪儿?!”
身后的呼喊声、闪光灯的咔擦声、球迷的尖叫声,如同被按下了静音键,被他狂奔时带起的风声隔绝在外。他冲出了球员通道,冲出了灯火辉煌的体育馆大门,一头扎进了利雅得夜晚依旧温热潮湿的空气中。
一辆组委会用于接送球员的商务车正停在门口。王楚钦甚至没等司机反应过来,一把拉开副驾驶的车门,高大的身躯挤了进去,声音因为剧烈的奔跑和急切而嘶哑:“Hospital! Now! Fast! Please!(医院!现在!快!求你了!)”
司机被他这浑身汗水、眼神焦急得近乎狰狞的样子吓了一跳,但看到他那身醒目的中国队红色队服和胸前还没来得及摘下的号码牌,立刻明白过来这位是刚刚夺冠的大人物。他不敢怠慢,一脚油门,车子猛地窜了出去!
利雅得的夜景在车窗外飞速倒退,霓虹闪烁。王楚钦坐在副驾,胸膛剧烈起伏,汗水顺着湿透的鬓发不断滑落,滴在红色的队服上,晕开深色的印记。他紧握着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来压制内心翻江倒海的担忧和急切。
暖暖!她到底伤得怎么样?手腕骨裂?有多严重?疼不疼?她一个人在医院……害怕吗?自责吗?他眼前不断浮现出手机屏幕里她苍白带泪的脸颊和那刺眼的白色石膏。
“Faster! Please!”(再快点!)他忍不住再次催促,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焦灼。
司机被他吓得一哆嗦,油门踩得更深了。
**医院。**
独立病房里,灯光柔和。向暖暖靠在病床上,左手打着厚重的石膏,被固定在胸前,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电视屏幕上,正重播着刚刚结束的颁奖仪式。当看到王楚钦站在最高领奖台上,身披国旗,听着国歌奏响时,她的眼泪再次无声滑落,是骄傲,是激动,也是无法言喻的心疼——她知道他最后那几局,是背负着怎样的担忧在战斗。
当看到他突然指向镜头(或者说指向李哥举着手机的方向),喊出那句“暖暖!我赢了!这个冠军,献给你!等我!我马上就到!”时,她的心瞬间被巨大的甜蜜和酸楚填满,几乎要窒息。
紧接着,画面里那个身披国旗的身影,竟然不顾一切地冲下领奖台,消失在镜头里!整个转播都因为这一突发状况而陷入了几秒钟的混乱。
“他……他真的来了……” 向暖暖喃喃自语,泪水更加汹涌。她既期待又害怕。期待见到他,确认他安然无恙,分享他的荣耀;又害怕看到他为自己担忧自责的样子。
就在这时,病房外走廊上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极其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快得像鼓点,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蛮横力量,在安静的医院走廊里显得格外突兀和震撼!
“砰!”
病房的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推开!门板撞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一个高大、浑身被汗水浸透、穿着耀眼的中国队红色比赛服的身影,像一阵狂风般卷了进来!他剧烈地喘息着,胸口大幅度起伏,额发湿漉漉地贴在饱满的额角,深邃的眼睛因为急切和奔跑而布满血丝,此刻正如同探照灯般,瞬间锁定了病床上的她!
是王楚钦!
他真的来了!带着一身未散的赛场硝烟和汗水的咸涩气息,如同天神降临般,出现在了她的病房里!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王楚钦的目光,像最精准的扫描仪,瞬间掠过她打着厚重石膏的手臂、苍白的小脸、还挂着泪痕的眼角……那刺眼的白色石膏,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上!
所有的担忧、后怕、心疼,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和克制!
他甚至没顾上跟病房里可能存在的护士或李哥(他们此刻都识趣地退到了角落)打招呼,几步就跨到了病床边!
高大的身影带着灼热的气息笼罩下来。向暖暖还未来得及开口,甚至没看清他的表情,整个人就被一双坚实有力、带着剧烈颤抖和滚烫汗水的手臂,狠狠地、紧紧地、用尽全身力气地拥入了怀中!
这个拥抱,比在训练馆那次更加用力,更加绝望,也更加深沉!仿佛要将她揉碎,又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再也不分开!他的手臂如同钢铁浇筑,牢牢地禁锢着她,带着一种失而复得般的巨大恐惧和后怕。他滚烫的脸颊紧紧贴着她冰凉的发顶,沉重的、带着剧烈奔跑后灼热气息的呼吸,急促地拂过她的耳畔和颈窝。
“暖暖……暖暖……” 王楚钦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不再是赛场上那沉稳有力的宣告,而是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深沉的、压抑不住的哽咽和颤抖,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她的名字,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认她的真实存在,“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疼不疼?是不是很疼?”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鼻音,那份深切的疼惜和自责,几乎要溢出来。
向暖暖被他这近乎窒息的拥抱和颤抖的声音弄得心都碎了。她被他抱得生疼,骨头都在呻吟,但她没有挣扎,反而用能活动的右手,紧紧地、用力地回抱住他汗湿而紧绷的后背。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的颤抖,感受到他剧烈的心跳如同擂鼓般撞击着她的胸腔。
“不疼……大头……我不疼……” 她在他怀里拼命摇头,声音也带着哭腔,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浸湿了他肩头的红色队服,“真的不疼了……看到你赢了……我一点都不疼了……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是我自己不小心……”
她语无伦次地解释着,道歉着,只想安抚他那颗因为她而饱受煎熬的心。
王楚钦稍稍松开一点力道,但依旧将她圈在怀里。他低下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深深地看着她,里面翻涌着浓得化不开的心疼、自责,还有失而复得的巨大庆幸。他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沾满汗水和灰尘的大手,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极其轻柔地、颤抖地抚上她打着石膏的手臂边缘,仿佛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
“傻话……” 他低哑地开口,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什么对不起……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他的指腹极其轻柔地摩挲着石膏冰冷的边缘,目光落在她依旧苍白的脸上,落在她眼下的青影和哭红的眼睛上,“还骗我说没事……都打石膏了……还一个人……一个人……” 他说不下去了,喉结剧烈地滚动着,眼底有水光在剧烈地闪动。
这个在赛场上面对世界第一都面不改色、绝境翻盘的男人,此刻看着心爱女孩受伤的手臂,看着她憔悴的模样,心疼得几乎要落下泪来。
“我真的没事!” 向暖暖用力吸了吸鼻子,努力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试图驱散他眼底的阴霾。她抬起右手,用指尖轻轻拂去他额角滚落的汗珠,又抚上他因为奔跑和激动而泛红、带着胡茬的脸颊,“你看,我好好的!而且,我看到了!我都看到了!大头,你太棒了!真的太棒了!那个绝地反击!那个冠军!你是我的英雄!是全世界的英雄!”
她的声音带着无比的骄傲和崇拜,眼神亮晶晶地,只映着他一个人的身影。
王楚钦看着她努力安慰自己、为自己骄傲的样子,心头的巨石终于缓缓落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酸软到极致的暖流。他低下头,额头再次抵住她的额头,鼻尖蹭着她的鼻尖,灼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没有你最后那声‘加油’,没有看到你……我赢不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暖暖,这个冠军,是你给我的力量。” 他顿了顿,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重若千钧,“你才是我拼尽一切,也要守护的……无价之宝。”
病房里,灯光柔和而安静。角落里的李哥和护士早已悄悄退了出去,将空间完全留给了这对劫后重逢的爱侣。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混合着他身上浓烈的汗味和运动喷雾的薄荷气息,还有她泪水的微咸。这味道并不好闻,却无比真实,无比珍贵。
他风尘仆仆,带着一身荣耀与硝烟,跨越山海,只为确认她的安好。
她伤痕累累,却用笑容和泪水,为他加冕,成为他心中最闪耀的星辰。
金色的奖杯固然耀眼。
但此刻,在这个弥漫着消毒水气息的异国病房里,在彼此紧紧相拥、呼吸相闻的方寸之间。
那跨越生死的牵挂,那失而复得的拥抱,那心疼的泪水与骄傲的笑容交织的温度……
才是他们共同赢得的、最无价的冠军。
窗外,利雅得的夜空星光璀璨。
窗内,他低下头,滚烫而轻柔的吻,带着无尽的疼惜、失而复得的庆幸和深沉的爱意,珍重地、一遍遍地,落在她光洁的额头、哭红的眼角、微凉的脸颊,最后,轻轻印在了那圈象征着伤痛的、冰冷的白色石膏上。
“我们回家。” 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尘埃落定的安宁和不容置疑的守护。
“嗯,回家。” 她在他怀里,用力点头,笑容如花绽放。
金色的荣光终将归于寂静。
而爱的温度,将永远温暖他们前行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