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昼被堵在厕所隔间时，鼻腔里灌满了陈年尿液和廉价消毒水混合的、令人窒息的酸腐气味。
>他背抵着冰冷起皮的隔板，眼前是王鹏那张被恶意撑大了的油脸，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他脸上：“重点班？就凭你这垃圾？”
>王鹏身后的两个跟班堵死了唯一的出口，眼神里是无聊的猎杀兴奋。
隔间狭窄得令人窒息。林昼的肩胛骨死死抵着背后冰冷、起皮的隔板，劣质三合板粗糙的纹理透过单薄的夏季校服，像砂纸一样摩擦着他的皮肤。每一次用力呼吸，灌入肺里的都是陈年尿液蒸腾出的腥臊、廉价消毒水刺鼻的化学气味，还有潮湿霉烂的、如同腐烂内脏般的味道，混合成一股令人作呕的酸腐浓汤，沉甸甸地压在喉咙口。
王鹏那张被过剩油脂和恶意撑大了的脸，几乎要贴到林昼鼻尖上，唾沫星子带着口臭的热气喷溅而来：“重点班？哈！就凭你这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玩意儿？说！是不是偷看了老子的卷子？啊？”他肥厚的手掌重重拍在林昼脸颊上，不算疼，却带着一种令人屈辱的黏腻。
林昼猛地偏开头，下颌绷紧，喉咙里堵着一块烧红的铁，灼烧着，却发不出像样的辩驳。他知道说什么都没用。辩解？只会换来更重的拳头和更恶毒的嘲讽。王鹏身后，另外两个男生像两堵沉默的肉墙，彻底封死了隔间门口那点可怜的光线，他们的眼神空洞，带着点无聊的猎杀兴奋，只等王鹏一声令下。
“哑巴了？偷东西的时候胆子不是挺肥吗？”王鹏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表演性质的愤怒。他猛地揪住林昼前胸的衣襟，劣质的校服布料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给老子跪下认错！废物！”
一股蛮横到不讲理的力量猛地将他向前一搡！林昼脚下湿滑，身体瞬间失去平衡，踉跄着向前扑倒。膝盖狠狠砸在冰冷、黏腻的瓷砖地面上，钻心的疼痛直冲脑门。视野猛地一晃，模糊的余光只瞥见隔间角落肮脏的水渍和散落的烟头。紧接着，沉重的闷响在狭小的空间里炸开。
砰！砰！
第一脚狠狠踹在他柔软的腹部，胃袋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搅动，翻江倒海的恶心感直冲喉咙。他蜷缩起来，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破碎的干呕。第二脚紧跟而至，重重落在腰侧，骨头似乎都在发出哀鸣。他本能地蜷缩得更紧，像一只被投入沸水的虾米，手臂死死护住头脸，把身体缩向墙角那片唯一能带来一丝虚假安全感的阴影。
“没爹教的杂种！装死？”王鹏的声音像是隔着厚重的玻璃传来，模糊而扭曲，充满了施暴的快意。
更多的拳脚雨点般落下，落在手臂上、背上、腿上，每一次接触都带来一片炸开的钝痛。世界在旋转、收缩，只剩下这个散发着恶臭的牢笼，只剩下皮肉撞击的闷响和王鹏他们粗重的喘息、恶毒的咒骂。屈辱和愤怒像两股冰冷的毒液，在他血管里疯狂奔流，冲刷着理智的堤岸。那股从腹部被踹中的地方升腾起的灼热感，非但没有在拳脚下消散，反而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滚烫，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按在他的腹腔深处，并且正沿着脊椎向上蔓延。
不行…不能在这里…他死死咬着下唇，铁锈味在口腔里弥漫开。不能失控！母亲苍白的脸在混乱的思绪中一闪而过。可那灼热感太强烈了，像是有无数只滚烫的蚂蚁在皮肤下、在血肉里钻爬，啃噬着他的神经。有什么东西在指尖蠢蠢欲动，一种陌生的、原始的、撕裂一切的冲动，咆哮着要冲破束缚！
“啧，真不经打，没意思。”王鹏似乎打累了，喘着粗气，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蜷缩在角落里的林昼，像在看一堆垃圾。“把他扒了！老子看看这穷鬼偷的东西是不是藏裤裆里了！”
一只粗鲁的手猛地抓住林昼护着头的手臂，用力向外拉扯！
就在那只手触碰到他皮肤的瞬间——
嗡！
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骨髓深处的震颤猛地席卷全身！指尖骤然传来尖锐到极点的麻痒和剧痛，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要从指甲缝里顶出来！林昼浑身一僵，瞳孔在剧痛中骤然收缩。他下意识地、几乎是带着一种解脱般的疯狂，五指猛地向内狠狠一抠！
嗤啦——！
一声令人牙酸的、如同坚韧皮革被暴力撕开的裂帛声，尖锐地刺破了厕所里污浊的空气。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王鹏抓着他手臂的动作僵在半空，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惊愕和茫然。他身后两个堵门的跟班，也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眼睛瞪得溜圆，嘴巴无意识地张开，死死盯着林昼那只突然挣脱出来的手臂——或者说，是林昼手臂上那几道刚刚划过的地方。
深蓝色的廉价校服袖子，从手肘到手腕的位置，赫然裂开了三道巨大的、边缘极其不规则的豁口。那裂口绝非寻常撕裂的毛边，更像是被某种极其锋锐的、带着锯齿的凶器，从内部瞬间暴力割开！破布条无力地耷拉下来。
而林昼暴露在肮脏空气中的小臂上，几道深红色的、如同被野兽利爪狠狠挠过的血痕，正火辣辣地刺痛着。汗珠混着灰尘滚落，滑过那几道新鲜的伤痕，带来一阵阵细密的灼痛。
怎么回事？刚才那是什么声音？王鹏脑子里一片混乱，他甚至没看清林昼是怎么挣脱的，只听到那声令人头皮发麻的撕裂声，然后袖子就破了？是自己用力过猛撕破的？可那裂口…那裂口边缘的纤维像是被生生切断、碾碎的…
“妈的…搞什么鬼？”王鹏下意识地松开了手，看着林昼手臂上那几道血痕，又看看自己空落落的手掌，一股莫名的寒意顺着脊椎悄悄爬了上来。
林昼也懵了。指尖残留的麻痒和刺痛感是如此真实，臂上火辣辣的伤痕更是铁证。刚才那瞬间的失控感…那想要撕裂一切的暴戾冲动…他猛地低下头，死死盯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指。指甲缝里似乎还残留着一点布料纤维的碎屑。是错觉吗？刚才那一瞬间，指尖好像…变硬了？
就在这死寂般的僵持中，隔间门外，厕所入口处的光线忽然一暗。
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门口，仿佛凭空出现的一道沉默剪影。光线从他身后漫射进来，勾勒出利落的肩线和微微敞开的校服领口。他斜倚在门框上，姿态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疏离感，仿佛眼前这污秽暴力的场景，不过是路旁一幕乏味的街景。
是江烬。
整个年级无人不知的名字。家世煊赫，成绩顶尖，容貌更是无可挑剔。他就那样随意地站着，便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厕所里的污浊与外面的世界隔开。
王鹏三人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从施暴者的狰狞切换成了极度的慌乱和紧张。他们几乎是下意识地松开了林昼，猛地向后退开两步，脸上挤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江…江少？”王鹏的声音干涩发紧，带着明显的谄媚和畏惧，“您怎么…怎么到这来了？这儿脏，我们…我们就是跟林同学闹着玩呢…”
江烬没有理会王鹏结结巴巴的解释。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两口幽冷的古井，平静无波，视线越过王鹏等人，径直落在了隔间角落里，那个蜷缩着、狼狈不堪的身影上。林昼的头发凌乱地粘在汗湿的额角，校服被撕破，手臂上带着新鲜的血痕，嘴角还残留着一丝没擦干净的血迹，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混合着痛苦和某种未散戾气的脆弱。
江烬的目光，精准地、毫无情绪地，落在林昼脸上。或者说，是落在他那双因为剧烈的疼痛、愤怒和刚才那诡异失控而微微睁大的眼睛上。
就在那一瞬间，林昼清晰地看到，江烬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甚至带着点冷漠疏离的深色眼瞳深处，极其突兀地掠过一丝极其细微、却又异常清晰的金芒！那光芒一闪即逝，快得像幻觉，却带着一种冰冷的、非人的质感，仿佛某种精密仪器启动时的指示灯，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
林昼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是错觉？还是厕所顶灯晃动的反光？
没等他看清，更没等他思考，一幅极其诡异、绝不可能出现在现实中的画面，毫无征兆地、强硬地覆盖了他全部的视野！
那是一个冰冷、简洁、充满未来科技感的半透明蓝色界面，边缘流淌着细微的数据流光。它悬浮在江烬身前——或者说，是悬浮在林昼的视界中央，清晰得纤毫毕现。界面中央，一行冰冷的白色文字无声地浮现：
【初始命令：成为他的同桌。】
字迹清晰，毫无温度。
紧接着，在这行字的下方，鲜红如血的数字凭空跳出，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开始冷酷地跳动：
【倒计时：71:59:58】
【倒计时：71:59:57】
秒针每一次跳动，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林昼的视网膜上，也砸在他因惊愕而一片空白的大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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