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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宅的红木雕花窗棂外,蝉鸣正躁。八岁的许深跪坐在冰凉的青砖地上,膝头早已没了知觉。母亲手持戒尺,目光如刀般剜着她歪斜的脖颈:“头再低半寸,许家的颜面都要被你丢尽!”戒尺重重落在腕间,留下一道红痕,她却死死咬住下唇,将呜咽咽回喉咙——昨日因偷瞧街头杂耍,她已被关了整整一日禁闭。
“明日便要入宫。”父亲端坐在太师椅上,茶盏轻磕桌面发出脆响,“陛下要的是滴水不漏的眼线,不是哭哭啼啼的废物。”许深抬头时,正对上父亲眼中的冰冷算计,那目光与府里收藏的青铜古镜一样,映得出人影,却照不见温度。当夜,她摸着怀里母亲偷偷塞来的桂花糖,在空荡荡的绣床上辗转反侧,月光透过窗纱,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极了宫墙下摇曳的荒草。
初入宫廷的第一个雪夜,许深攥着冻僵的手指,躲在御花园的太湖石后。远处传来嬉闹声,几个同龄皇子正围着暖炉烤栗子,金黄的火光映得他们脸颊通红。她下意识摸向袖中藏着的密信,那是今日在淑妃娘娘妆奁里抄录的消息。寒风卷起她单薄的襦裙,膝盖上的旧伤又开始隐隐作痛——为了模仿淑妃的笔迹,嬷嬷用滚烫的茶盏在她膝头烫出了三个疤。
“深儿在这儿做什么?”温柔的女声惊得她浑身一颤。转身撞见皇后的贴身女官,那人蹲下身,解下狐裘披在她肩上,“手都冻成这样了。”许深望着对方眼中的怜惜,忽然想起母亲梳妆时的模样,喉咙发紧:“我……我在背宫规。”女官笑着从袖中掏出个油纸包,剥开竟是个还冒着热气的梅花酥:“吃吧,皇后娘娘吩咐,要多关照新来的孩子。”
酥皮在齿间化开的瞬间,许深突然红了眼眶。可当她第二日奉命将掺了朱砂的安神汤送去皇后寝宫时,才明白那点温情不过是权谋的饵。看着皇后惨白的脸色和太医们慌乱的身影,她攥着袖中沾血的帕子退到角落,终于懂得父亲那句话的深意——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宫里,心软就是致命的弱点。此后无数个深夜,她蜷缩在狭小的耳房里,听着更漏声数算着自己丢失的天真,将所有柔软都熬成了铠甲。
深秋的暗卫训练营里,霜雾弥漫在青石板上。许深跪坐在结满冰碴的木桩前,左手死死攥着浸透鲜血的绷带。三日前的实战演练中,她为了破解“锁喉十八式”,故意让对手的铁链缠住脖颈,此刻喉间的淤青泛着可怖的紫黑色。
“许姑娘,该换药了。”同为新人的小桃捧着药箱走近,声音里带着不忍,“教习说今日可以不必……”
许深“住口!”
许深猛地抬头,额前碎发黏着冷汗。
许深“许家女儿连这点痛都忍不了,还有何脸面回丞相府?”
药粉洒在伤口的瞬间,她死死咬住下唇,咸腥的血味在口中散开。远处传来教官的呵斥声,某个偷懒的暗卫正被皮鞭抽得满地打滚,惨叫声混着呼啸的北风,成了训练营里最寻常的背景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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