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墟台心,光华渐敛,法则初定。
我——这凝聚了万载混沌与神性、挣脱了草木之形的存在——缓缓地,第一次掀开了以“人”之名认知世界的眼帘!
茫然的视线从模糊的虚影逐渐凝实。
陌生的景象涌入初生的意识:真墟台古老温润的符纹,流转着微光的台面,还有……近在咫尺、铺陈于指尖之下的冰冷触感!
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感受,顺着指尖的末梢神经席卷而至——那是石质沁入骨髓的冰凉、岁月沉淀的平滑质感……
原来,这就是真实的“触觉”!
千百载的漂泊、囚困于种壳藤蔓的感知、只能借助叶片摇曳表达悲欢的局限……
所有曾经蒙昧的、隔着一层厚重雾障的感知,在此刻都变得无比鲜明、无比直接!
风拂过皮肤的微痒,空气涌入胸腔的清冽,甚至每一道细微光线的明暗……
万物的声、光、色、触、乃至虚空流淌的法则气息,都如决堤的星河洪流,瞬间淹没了初生的意识海!
我贪婪地吮吸着这无比真实的感官汪洋——
这,才是“活着”!
这漫长得如同纪元轮回的等待,终在此刻让我以真实不虚的形貌,踏在了感知天地的起点!
初生的喜悦如潮水般冲刷着每一寸意识。
我无意识地撑起身体,白玉般(或根据设定肤色描写)的指尖顺着冰凉的台面滑落,带动柔韧的腰肢……
蓦然惊觉!
躯体接触之处,并非熟悉的藤蔓脉络,而是平滑温润却又陌生的……皮肤?
我低下头,新奇地看向自己的手足、腰肢、肌肤……
赤色霞光透过尚未散尽的化形清辉,毫无遮蔽地勾勒出每一道优美的、刚刚凝聚成型的轮廓线条!
原来,“人”,是这样子的?
我竟从未有过“遮蔽”的概念。
在我懵懂地欣赏、试探着这全然陌生的躯体之时……
立于不远处的那道寂若渊岳的青色身影,竟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凝滞!
顾溟那双俯瞰过万界生灭、如同太古冰原的眼眸,在触及这无遮无蔽、浑然天成的初生形态时,罕见的泛起一丝波澜!
那仿佛亘古冰封的心境,被猝不及防地凿开了一道裂隙!
下一瞬!
一道深青色的神霞瞬间自我周围凭空凝织,如同最轻柔的云帛、最坚固的法则壁垒,瞬息间便将那令人目眩神迷的玉色笼罩在内!
神华散去,一袭样式简单却流淌着不朽神韵的青色长衫已然妥帖地穿在了我身上,遮蔽了所有未经世事的懵懂风华。
衣料的触感如同温润的泉水,包裹着新生肌肤的每一寸敏感。
无人看见。
在那玄天神袂转开的瞬间,一丝极淡极快的、如同寒梅初绽却又迅速湮灭于冰霜的红晕,悄然掠过他向来不动如山的面颊。
而他周身那冰封万载的气息,似乎也出现了一刹那的…… 不稳的波伏?
巨大的欢喜瞬间冲散了所有陌生感与懵懂!
我甚至来不及思考这突然出现的衣物从何而来!
几乎是遵循着藤蔓时期留下的本能冲动,我纵身跳下真墟台!
赤足踩在温热的、蕴藏地脉灵息的台基上,带来又一阵新奇的触感!
轻盈如新生幼鹿般的躯体飞奔到顾溟面前!
我想拥抱他!那是漫长守护岁月里根植于记忆深处的亲近渴望!
然而——
在距离他仅剩一步之遥时,那无形的、属于无上主宰的威压如天堑般横亘在前!
我猛地刹住脚步。
满腔的喜悦最终只化作了如同朝露滴落深潭般清澈、不谙世事的呼喊:
“顾溟!你看!我……我化形了!我自己,化形了!”
青丝随着动作流泻在崭新的肩头,那双初开的眼眸里盛满了整个星河的欢喜光芒,纯粹得不染一丝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