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草地、溪流、茅屋……眼前所有温馨美好的景象如同被打碎的琉璃镜面,在一阵刺耳的、令人牙酸的“咔嚓”碎裂声中,瞬间崩解、剥离。温暖的金色被冰冷的幽绿取代,和煦的微风变成刺骨的寒流,鸟语花香被死寂的重水咕嘟声吞没。
哪吒还维持着那个拥抱的姿势,双臂却骤然落空!巨大的落差感让他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冰冷的蚀神重水再次将他包围,沉重的玄铁锁链拉扯着贯穿的琵琶骨,剧痛瞬间回归,狠狠撕扯着他的神经。
他猛地抬头。
眼前哪里还有什么山谷溪流?依旧是那片幽暗、冰冷、散发着死亡气息的蚀神重水牢狱。而他,依旧被那冰冷的寒铁锁链穿透琵琶骨,如同受刑的囚徒般悬吊着。
刚才的一切……全是幻象?!
被剥夺幸福的剧痛狠狠砸中心口,墨色眼瞳瞬间被狂暴血色充斥。
“敖丙——!”野兽般的咆哮在重水中震荡。
“我在呢。”冰冷、毫无波澜的声音带着残忍戏谑,在身后响起。
哪吒猛地扭头。敖丙悬浮在不远处,脸上再无半分温柔,只剩冰冷漠然和刻骨恨意。他手中托着一团被柔和白光包裹着的、小小的、蜷缩着的婴儿虚影。
“看清楚了,哪吒。”敖丙的声音如同淬毒冰锥,“这是你的孩子。”他的手指拂过那代表新生的光晕,动作轻柔,眼神却冰冷。
“也是你……”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歇斯底里的疯狂和毁灭快意,“亲手杀死的孽种。”
话音未落,他猛地挥出手臂将那团白光,如同丢弃肮脏垃圾般狠狠掷向哪吒。
白光划破幽绿重水。哪吒瞳孔骤缩,大脑空白,本能防御机制启动。混天绫感应到“危机”,瞬间自主激发,如同被激怒的血色狂龙,猛地向前绞杀而去。
柔和白光在狂暴混天绫面前脆弱不堪。红光穿透光晕,精准绞中光晕中心那毫无防备的婴儿虚影。
光芒瞬间破碎湮灭,婴儿安详的睡颜在毁灭红光里彻底消散。
混天绫缩回。哪吒僵硬悬吊,保持挥出姿势,瞳孔里倒映着白光破碎湮灭的瞬间。脸上的表情,从暴怒到惊愕,再到极致的空白。
“呃……”一声从灵魂深处挤压出的破碎的呻吟从喉咙溢出。脸上血色褪尽,惨白如尸骸。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锁链哗啦作响。巨大的、足以摧毁一切的痛苦和悔恨贯穿四肢百骸。
他猛地低头,看着自己挥出混天绫的手。
“啊啊啊啊啊——!!!!!”撕心裂肺、充满无尽痛苦与绝望的惨嚎轰然炸响!他疯狂挣扎!玄铁锁链铮铮作响!琵琶骨伤口撕裂更大,鲜血如泉涌!蚀神重水侵蚀伤口,钻心灼痛,他毫无所觉!
“杀了我,敖丙,杀了我,”他朝敖丙嘶吼,金色眼瞳流出混合血丝的猩红液体。玄铁锁链铮铮作响,琵琶骨伤口撕裂更大,鲜血如泉涌。蚀神重水侵蚀伤口,钻心灼痛,他毫无所觉,“是我杀的,是我亲手杀了他!杀了我!求你……杀了我!”
敖丙看着这一幕,复仇的快意如同毒火熊熊燃烧。
“痛吗?”敖丙的声音冰冷,带着因快意而无法抑制的颤抖,“亲手杀死自己孩子的感觉……如何?”
他缓缓游近,靠近疯狂挣扎、血泪横流的囚徒。看着哪吒眼中彻底崩溃的绝望,敖丙感到扭曲的满足感。
“这,就是你的报应!”声音陡然拔高,充满怨毒诅咒,“哪吒,我要你活着。活在这亲手弑子的痛苦里,永生永世不得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