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嘉祺第一次见到宋亚轩，是在他十五岁的夏天。
女人牵着怯生生的少年站在玄关，阳光从百叶窗漏进来，在宋亚轩洗得发白的帆布鞋上投下细碎的光影。“嘉祺，这是亚轩，以后就是你弟弟了。”母亲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宋亚轩的头埋得很低，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脖颈，像只受惊的鹿。马嘉祺没说话，转身回了房间，关门前瞥见少年手里攥着个破旧的盆栽，蔫巴巴的，是株快养不活的薄荷。
后来那株薄荷被摆在了阳台的窗沿上。宋亚轩每天都会搬个小板凳，蹲在那里给它浇水，指尖轻轻碰一碰卷曲的叶子，像在跟它说悄悄话。马嘉祺趴在书桌前写作业时，总能透过窗户看见那道纤细的背影，心里那点不情愿，像被晒化的冰，悄悄淌成了水。
他们成了名义上的兄弟。宋亚轩会在马嘉祺晚自习回来前，把温在锅里的牛奶端出来，杯沿擦得干干净净；马嘉祺则在宋亚轩被学校的混混堵在巷口时，沉默地攥着拳头冲上去，后背挨了几拳也没哼一声。
高三那年，宋亚轩发了场高烧，迷迷糊糊地喊冷。马嘉祺把他裹进自己的被子里，整夜没睡，每隔半小时就用温水给他擦手心。晨光爬上窗沿时，宋亚轩睁开眼，看见马嘉祺眼下的青黑，忽然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睫毛。
“哥。”他的声音还带着鼻音，像羽毛搔过心尖。
马嘉祺猛地偏头躲开，耳尖红得发烫。被子里两人的体温交融在一起，薄荷盆栽的清香从阳台飘进来，在空气里织成一张柔软的网。
大学毕业后，他们合租了间公寓。宋亚轩在花店找了份工作，每天抱着大把的鲜花回来，把家里插得满满当当；马嘉祺在设计院加班到深夜，推开门总能看见客厅亮着盏暖黄的灯，宋亚轩趴在沙发上等他，怀里抱着那盆早已养得郁郁葱葱的薄荷。
变故发生在一个雨夜。马嘉祺提前下班，撞见宋亚轩在阳台接电话，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他从未听过的慌乱。“……我不能跟他说……我们是兄弟啊……”
雨水打在玻璃上噼啪作响，马嘉祺站在客厅中央，感觉心脏被什么东西攥紧了。他想起宋亚轩每次看他时躲闪的眼神，想起两人不小心碰到手时瞬间的僵硬，想起阳台那盆永远朝着他房间方向生长的薄荷。
那晚宋亚轩没敢看他，缩在沙发角落，像回到了刚来时的模样。马嘉祺走过去，把毯子披在他肩上，指尖触到他冰凉的耳垂。
“亚轩，”他的声音很轻，“有些事，不用说。”
宋亚轩猛地抬头，眼里蓄着的泪终于掉了下来，砸在马嘉祺的手背上，烫得惊人。
后来他们还是像从前一样相处，只是空气里多了些心照不宣的粘稠。马嘉祺会在宋亚轩插花时，从身后轻轻扶住他的腰，帮他调整花枝的角度；宋亚轩会在马嘉祺画图时，把薄荷盆栽搬到他的书桌上，让清凉的香气漫过整个房间。
直到母亲打来电话，说要过来住几天。挂了电话，宋亚轩突然开始收拾东西，动作快得像在逃跑。“我还是搬出去吧，哥。”他的声音发颤，不敢看马嘉祺的眼睛。
马嘉祺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宋亚轩皱起了眉。“不准。”他看着少年泛红的眼角，“这里是你的家。”
那个晚上，他们第一次睡在同一张床上。宋亚轩背对着他，身体绷得很紧。马嘉祺伸出手，犹豫了很久，最终只是轻轻搭在他的腰上，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哥，”宋亚轩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带着哭腔，“我们这样，是不是错了？”
马嘉祺闭上眼睛，鼻尖萦绕着薄荷的清香。“没错。”他说，“只是我们运气不好，没能真的成为兄弟。”
窗外的月光落在盆栽的叶子上，反射出细碎的光。马嘉祺感觉到宋亚轩转过身，小心翼翼地靠过来，额头抵着他的锁骨，像只终于找到归宿的鸟。
有些界限一旦模糊，就再也回不到最初的模样。就像那株薄荷，明知不该朝着不属于自己的方向生长，却还是忍不住，在每个清晨，悄悄把叶子探向有他的那扇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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