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英语试卷拍在桌上时，卷首那个鲜红的“42”像在嘲笑我。窗外的蝉鸣聒噪得要命，严浩翔刚练完舞回来，白色T恤的领口沾着汗，看见我这副表情，挑了挑眉：“又挂了？”
“要你管。”我抓起抱枕砸过去，被他伸手接住。他180+的身高往书桌前一站，阴影把我的试卷全盖住了，“严浩翔，你是不是偷偷给我下了英语诅咒？”
“我要是有那本事，先让你数学考42。”他拉开椅子坐下，长腿伸直踢到我的凳脚，“拿来，我看看错哪儿了。”
我磨磨蹭蹭地把试卷推过去。他的手指点在完形填空上，骨节分明的手捏着支红笔，笔尖在“ABDC”上圈了个圈：“这里明显选C，固定搭配都记不住？我上周刚给你讲过。”
“我哪记得住那么多‘固定搭配’！”我抢过试卷，“中文多简单，说什么就是什么，英语非要搞那么多弯弯绕绕，一个意思八百种表达，有病！”
“你这叫强词夺理。”严浩翔的语气冷下来，红笔在纸上敲得笃笃响，“纪然，学习不是靠赌气，你理科能考满分，说明脑子不笨，就是懒得记。”
“我才不懒！”我最讨厌别人说我懒，尤其是在英语这事儿上，“那些单词长得都一样，昨天记今天忘，我有什么办法？”
“办法就是多背。”他把一本单词册扔过来，“从今天起，每天背五十个，我抽查。”
“五十个？你怎么不让我去死！”我抓起单词册往地上摔，塑料封面磕在瓷砖上，发出刺耳的响声。
严浩翔的脸瞬间沉了，他弯腰捡起单词册，封面被摔出个角。“纪然，你越来越不像话了。”他的声音比平时冷，“我花时间给你辅导，你就这态度？”
“谁要你辅导！”我站起来，椅子被推得往后滑，“你英语好了不起啊？每次跟你学英语都像打仗，我宁愿找老师补课！”
“找老师？你以为老师有耐心天天跟你耗？”他也站起来，比我高出一个头，气势压得我有点喘不过气，“上次王老师怎么说的？说你一上英语课就走神，提问十句答不上一句！”
“那又怎么样！”我口不择言地喊，“我就是讨厌英语，讨厌你每次一副‘我很厉害’的样子！你要是真厉害，怎么不把你的英语细胞分给我点！”
“我要是能分，第一个把你这倔脾气分掉！”他气得额角的青筋跳，伸手想去拽我的胳膊，被我躲开。
我顺手抄起桌上的英语书砸过去，没砸中他，砸在墙上又弹回来，书页散了一地。
“纪然！”他的声音陡然拔高。
我突然就委屈了，眼泪没出息地涌上来：“你就知道凶我……我也想考好啊，可是我就是记不住……”
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变成了抽泣。我蹲在地上，把脸埋在膝盖里，听见他叹了口气，脚步声慢慢靠近。
地上的英语书被人一本本捡起来，散页被小心翼翼地拢好。一只手轻轻放在我头上，动作比平时轻了很多。
“哭够了没？”他的声音软下来，带着点无奈，“刚才是我语气重了，不该跟你吵。”
我没理，眼泪把裤腿洇湿了一小块。
他在我旁边蹲下，身上还带着淡淡的洗衣液香味。“好了，”他从口袋里摸出颗糖，剥开糖纸递到我嘴边，“草莓味的，你最喜欢的。”
我张嘴含住糖，草莓的甜味在舌尖散开，堵着的气顺了点。
“单词量确实重要，但也不用一下子背五十个。”他把捡好的英语书放在我面前，“先从二十个开始，每天背，我陪你一起记，行吗？”
我吸了吸鼻子，没抬头：“你怎么陪？”
“你背单词，我背歌词。”他笑了笑，声音里的火气全消了，“咱们比赛，谁先忘谁请客喝奶茶。”
我终于抬起头，看见他额前的碎发有点乱，眼里没了刚才的怒意，只剩下温和。“真的？”
“真的。”他伸手擦掉我脸上的眼泪，指尖有点凉，“刚才那本单词册，我给你粘好，明天开始？”
我点点头，把糖嚼得咯吱响。
他站起来，伸手把我拉起来，180+的身高够着墙上的挂钩很轻松，把散页的英语书挂在上面：“先不看这个了，我去给你煮碗面，加两个蛋。”
“要溏心蛋。”我跟在他身后往厨房走。
“知道。”他回头看我，嘴角弯了弯，“吃了蛋，明天好好背单词。”
厨房的灯亮起来，映着他忙碌的背影。我靠在门框上，看着他往锅里打鸡蛋，突然觉得，刚才吵得那么凶，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虽然他总是凶巴巴地逼我背单词，虽然我每次都忍不住跟他吵架，虽然英语还是那么难，但至少，有个人愿意在我考砸的时候，一边跟我吵得鸡飞狗跳，一边默默给我煮面，递上一颗和解的糖。
锅里的水开了，咕嘟咕嘟地响，像在为这场幼稚的争吵，轻轻画上句号。而我知道，明天早上的单词册上，一定会多几个歪歪扭扭的便利贴，写着“纪然加油”，还有他画的丑丑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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