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敛看着宋予年撑在车门边干呕的样子,喉结动了动没说话。立言医院的暖黄灯光透过雨幕照进来,在他手背上落了层模糊的光晕。宋予年校服袖口的血已经凝成深褐,却还犟着用没受伤的手抹了把嘴,指腹蹭到唇角结痂的伤口时,疼得睫毛颤了颤。
“磨磨蹭蹭干什么。”江敛推开车门下了车,雨丝立刻扑在脸上,看见宋予年后颈绷带被雨水浸得半透,血痕顺着脊椎往下洇。
宋予年没抬头,指尖在安全扣上划拉了两下,突然低声说:“你把卡拿走。”雨水顺着他发梢滴在膝盖上,校服布料被浸得贴在骨头上,“我跟他们说清楚,钱……”
“说清楚?”江敛打断他,雪松味混着雨腥气,“用你这脑袋说?”他伸手抽走宋予年口袋里的银行卡,塑料卡面还带着体温,“先看病。”
宋予年猛地攥住他手腕,伤口崩开的血透过新换的纱布渗出来,滴在江敛白衬衫袖口。“我不用你管。”他声音发颤,却把江敛手腕攥得更紧,“跟你没关系。”
江敛盯着他手背上渗出的血珠,突然觉得车载空调的冷风还在脑子里嗡嗡响。他甩开宋予年的手,动作算不上轻,对方踉跄着撞在车门上,绷带边缘的血又晕开一圈。“少废话。”他把银行卡塞进自己裤兜,弯腰想抱人,却被宋予年狠狠推开。
“我说了别碰我!”宋予年撑着车门站起来,雨水顺着额发糊住眼睛,他抬手抹了把脸,指缝间全是血和雨水的混杂物,“江敛,你到底图什么?”
雨下得更急了,砸在车顶噼里啪啦响。江敛看着宋予年浸在雨里的样子,校服裤子沾满泥点,脚踝处还蹭着刚才混战留下的淤青。他突然想起办公室那次,这小子站在窗边,阳光把他耳尖照得透明,却把后颈的绷带照出道青影。
“图你欠揍。”江敛扯了扯嘴角,伸手去拽宋予年胳膊,“再不走血都流光了。”
宋予年被他拽得一个趔趄,膝盖撞到车门边的台阶,疼得闷哼一声。他想甩开江敛的手,却被攥得更紧,指腹硌着对方手腕上没愈合的伤口,引得宋予年倒吸凉气。
“松开……”他咬着牙,雨水混着血水流进嘴里,腥甜得发苦。
江敛没理他,直接把人往医院里拖。宋予年瘦得像根竹竿,被他拖着走时脚步虚浮,好几次差点栽倒。急诊大厅的暖光猛地打在脸上,宋予年下意识眯了眯眼,消毒水的味道呛得他又咳起来,血沫溅在江敛手背。
“江少。”张医生拎着急救箱快步走过来,看见宋予年手腕的绷带时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江敛把宋予年推到椅子上,自己退后半步靠在墙上说:“给他弄一下身上的伤”
江敛靠着墙,指尖无意识蹭着裤兜里的银行卡。宋予年垂着头坐在椅子上,雨水顺着发梢滴在急诊室惨白的地砖上,混着血渍晕开深色痕迹。张医生掀开他后颈的绷带,结痂的伤口被雨水泡得发白,新渗出的血珠正顺着脊椎往下滑。
“打架了?”张医生拿出碘伏棉棒,语气带着点无奈。棉棒碰到伤口时,宋予年肩膀猛地绷紧,喉间溢出半声压抑的痛哼,手指深深掐进掌心。江敛看着他指节泛白的手,突然想起刚才在车里,这只手攥着安全带扣,指腹磨出了红印。
“他自己作的。”江敛扯了扯衬衫袖口,那上面还留着宋予年攥出的血痕。雪松味被雨水冲淡,混着消毒水味变得有些刺鼻。他盯着宋予年脚踝处的淤青,那片青紫在惨白的皮肤下格外刺眼,像是谁用钝器狠狠砸过。
宋予年突然抬起头,雨水糊住的眼睛里全是血丝。“我说了不用你……”话没说完就被江敛打断。“闭嘴。”江敛踢了踢他的椅子腿
急诊室的门被推开,带着一身寒气的助理小跑进来,手里提着个纸袋。“少爷,您要的衣…”话没说完就看见宋予年校服上的血,吓得差点把袋子扔了。江敛接过袋子扔在宋予年腿上:“等一下换上。”
就在这时,江敛的电话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是自己爸的电话
“喂爸”
江敛接起电话的瞬间,急诊室的消毒水味似乎都凝在半空。宋予年低着头,后颈绷带被张医生重新包扎时,他肩膀又不可察觉地瑟缩了下,血珠顺着脊椎滑进衣领,在惨白地砖上晕开更小的血点。
“在哪?”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惯常的沉肃,混着电流声砸进耳膜。江敛靠在墙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裤兜里的银行卡,塑料卡面的温度早已被体温焐热。“立言医院。”他盯着宋予年脚踝那片淤青,青紫边缘泛着肿,像被钝器碾过的烂葡萄。
“受伤了?”江父的语气没什么波澜,却让江敛想起办公室那次——阳光把宋予年耳尖照得透明,后颈绷带下的青影却深得像道疤。“没,”他喉结动了动,“朋友摔了跤。”
宋予年猛地抬头,雨水糊住的眼睛里血丝更浓。碘伏棉棒刚碰到手腕伤口,他指节瞬间掐进掌心,绷带边缘渗出的血珠滴在江敛白衬衫袖口,和之前的血痕叠成深褐。“朋友?”他低声嗤笑,雨水混着血沫从嘴角滑下,“江敛,你跟你爸也这么演戏?”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随即传来纸张翻动的声响。“让张医生接电话。”江敛皱眉,瞥见宋予年攥着安全带扣磨出的红印,此刻正被碘伏激得泛白。“爸,真没事——”“让他接。”
张医生拿着纱布的手顿了顿,无奈地接过手机。江敛转身盯着急诊室的玻璃门,雨幕里路灯的光晕被拉得老长,像极了宋予年校服袖口凝固的血痂。宋予年突然在身后低笑,声音发颤却带着股狠劲:“听见了吗?你爸叫你别管野狗。”
“闭嘴。”江敛回头时,正看见宋予年被张医生按在椅子上包扎后颈,绷带下渗出的血顺着脊椎往下洇,在校服上画出蜿蜒的红痕。他想起刚才在车里,这小子攥着银行卡说“跟他们说清楚”时,指尖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
“江少,”张医生挂了电话,把手机递回来“先生说,你朋友的医疗费…”
江敛没接话,目光落在宋予年校服领口渗出的血点上。
“不用他报销。”宋予年的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指尖抠着椅子边缘,“我自己……”
“闭嘴。”江敛打断他
张医生处理完后颈的伤口,正给手腕缠绷带,闻言抬头看了眼江敛:“他失血有点多,最好做个血常规。”宋予年猛地推开张医生的手:“我不抽血。”江敛上前一步,手指掐住他后颈没受伤的地方,语气冷得像冰:“抽。”
宋予年被他按在椅子上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护士拿着针管靠近,睫毛抖得像筛糠。江敛盯着他泛白的嘴唇,突然想起刚才在雨里,这小子犟着不肯上车,雨水顺着下巴往下流,混着唇角的血,像朵开败的花。
“怕什么,又不疼。”江敛的声音放轻了些,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他后颈的皮肤。宋予年猛地偏过头,眼里全是怒意:“江敛,你到底想怎样?”针管刺入皮肤的瞬间,他疼得倒吸凉气,却死死咬着牙没再出声。
江敛看着护士把血样拿走,才松开手。宋予年立刻往后缩了缩,靠在椅背上喘着气,校服外套被解开,露出里面浸透血水的白色T恤。“我不想怎样。”他弯腰捡起地上的纸袋,倒出里面的黑色卫衣和运动裤,布料上还带着商场的标签。“只是不想你死在我这里。”
宋予年盯着怀里衣服,又看了看江敛袖口那道干涸的血痕,突然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点嘶哑的哭腔。“江敛,你是不是有病?”他抓着衣服的手在发抖,“你明明最讨厌我这种人。”
江敛没回答,转身走到窗边。外面的雨还在下,立言医院的暖黄灯光透过雨幕,在他手背上投下模糊的光晕。他想起第一次在办公室看见宋予年,这小子站在窗边,阳光把耳尖照得透明,后颈绷带上的血迹却洇出深色的花。
“张医生,”江敛突然开口,声音被窗外的雨声模糊了些,“他什么时候能出院?”张医生正在收拾急救箱,闻言抬头:“至少观察一晚,失血太多了。”宋予年猛地站起来,衣服掉在地上:“我不住院!”
江敛没回头,只是看着窗外雨幕里模糊的车灯。“你住不住,由不得你。”他从裤兜里掏出银行卡晃了晃
“反正钱我付了,你就算爬,也得在病床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