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孩子：雪融之后（终）

孩子住下的第三天，冰箱上多了一张便签。

「牛奶喝完了 我去买」

字迹歪歪扭扭，句尾画了个笑脸。

我盯着那个笑脸看了很久，直到听见钥匙转动的声音。小孩抱着纸袋站在门口，围巾上沾着雪粒，鼻尖冻得通红。

"便利店阿姨多给了一包糖。"他掏出一把水果糖，粉的蓝的紫的，糖纸在灯光下闪闪发亮，"爸爸说，你爱吃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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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在贤第一次来的时候带了一盆绿植。

小孩欢呼着扑过去，被他单手抱起来转了个圈。他穿着我熟悉的灰色高领毛衣，眼镜片上沾着雾气，嘴角的笑纹比三年前深了些。

"薄荷，"他把花盆放在窗台上，"好养。"

阳光透过叶片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小孩蹲在旁边数叶子，而李在贤站在厨房里热汤，背影被蒸汽晕开，像幅褪色的水彩画突然被重新描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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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我听见小孩在哭。

推开儿童房的门，却看见李在贤坐在地板上，怀里抱着蜷成一团的小人儿。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投在墙上，微微摇晃，像海上漂浮的舟。

"做噩梦了？"我问。

他抬头，镜片后的眼睛湿润发亮，"他说梦见你不要他。"

小孩从毯子里探出头，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我伸手擦掉，指腹蹭到温热的皮肤，比想象中更软。

"睡吧，"我把他们俩一起塞进被窝，"明天带你去吃冰淇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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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某个周日，我们去了汉江公园。

小孩跑在前面，风筝线缠了一身。李在贤跟在后面解线团，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的。我举起手机拍照，镜头里突然闯入一只气球，红的，圆的，遮住半边天空。

"爸爸快看！"小孩举着冰淇淋冲回来，巧克力酱沾了满脸，"鸽子吃我的面包屑！"

李在贤用湿巾给他擦脸，动作轻柔得像在擦拭古董瓷器。我低头看手机，相册里最新一张照片：

模糊的抓拍。小孩在笑，李在贤在看他，而我举着手机的影子，恰好落在他们交叠的影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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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前故事时间，小孩非要听"爸爸们怎么认识的"。

李在贤推了推眼镜，"那时候他蹲在走廊上..."

"像这样！"小孩立刻滚到地板蜷成团，又突然跳起来扑进李在贤怀里，"然后呢？"

我关掉顶灯，只留一盏小夜灯。暖黄的光晕里，李在贤的声音低低地响着，偶尔被小孩的提问打断。窗外又开始下雪，但这次，没有人需要蹲在门外。

[后记]

冰箱上的便签越贴越多：

「记得吃维生素」

「下雨带伞」

「今晚我接孩子」

最旧的那张已经泛黄，但字迹清晰：

"明天见。"

而明天，雪就该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