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高耸的蟠龙金柱投下森冷阴影，御座空悬，龙椅冰冷。
谢昭就站在刺目的金砖中央，脚下摊开的是，那本漕运暗渠总账，厚如城砖，腥气扑鼻。
此刻，贪婪的火舌瞬间吞噬泛黄的纸页，浓烟裹着纸张焦糊，熏得殿角几个老臣猛咳后退。
火光跳跃。映亮谢昭半边脸，玄衣肃杀，眉眼淬冰。
“烧了干净。”她声音刮过死寂大殿，“留着给谁当擦屁股纸？”
她脚尖一挑，将燃烧的账册踢得翻滚半圈，火星四溅，更大火苗轰然窜起。
“妖女！住手！”一声尖利嘶吼传来。
殿门处，几个锦袍玉带的七姓子弟目眦欲裂，为首者正是徐宏的堂弟徐璘，他手中竟抓着一个不知从何处抢来的火油火把，熊熊燃烧。
“毁我七姓根基，我跟你拼了！”徐璘面容扭曲，手臂猛挥，燃烧的火把脱手，直射向殿中谢昭。
“找死！” 她唇齿开合，声音带着震颤灵魂的穿透力，直刺徐璘耳膜深处。
“滚！” 言灵附带的镇魂音爆。
徐璘如遭雷击，整个人猛地向后踉跄，耳孔渗出两道细细血线，眼神涣散，直挺挺向后栽倒，被身后家奴惊恐接住。
“废物点心。”谢昭嗤笑一声，抬脚碾过地上熄灭的焦黑火把残骸，不再理会瘫软的徐璘。
弯腰，从燃烧的烈焰边缘，抄起一根侍卫遗落的丈二长矛，矛尖一挑。
噗嗤！
燃烧的账册被整个贯穿，挑在矛尖，宛如祭旗的牺牲，火焰顺着矛杆向上狂舔，她单手擎着这燃烧的“旗帜”，大步流星，走向洞开的殿门。
玄衣猎猎，火焰在她身后拖出长长的影子，如同浴火而行的修罗。
“挡路者...死！” 她声音穿透火焰噼啪声。
殿外百官，殿内残存的七姓党羽，无人敢动，无人敢言，眼睁睁看着她，擎着那团焚毁他们所有肮脏根基的烈火，踏出象征着无上皇权的金殿大门。
御河长堤，晨雾未散，河面泛着铅灰色的冷光，风带着水腥气。
河岸黑压压一片，挤满了粗布麻衣的百姓，无数双眼睛，沉默地望向皇城方向，望向那高耸的宫门。
沈危一身玄甲，立于人群最前，肩甲残留昨夜暗渠毒水腐蚀的墨绿痕迹。
他身后，是昨夜从暗渠白骨堆里爬出来的，新编的“洗冤营”毒兵。他们佝偻着溃烂流脓的身体，却挺直了脊梁。
每个人手中，都擎着一支粗劣的白蜡烛，烛火在晨风中摇曳，微弱却倔强地连成一片星海。
“出来了，谢大人出来了！”人群里不知谁喊了一声。压抑的寂静瞬间被点燃，无数目光灼热地盯在，那团象征毁灭与新生的火焰上。
谢昭脚步不停，直抵御河石栏，长矛猛地向前一送，矛尖燃烧的账册残骸被狠狠甩出，
带着未尽的火焰，坠向冰冷的御河水面。
“先帝造的孽！” 谢昭的声音，压过火焰入水的嗤响，压过万千百姓的呼吸。
“就该喂了这河里的鱼虾！”
“比留着给你们这帮龟孙当遮羞布强！” 她猛地转身，眼锋刮过宫门内追出来，面无人色的七姓残余。
声音带着刻骨的嘲弄与快意。
“至少，河里的鱼虾啃了这脏东西，还能长二两肉，不嫌它腥臭！”
“轰！”
河岸，万千百姓如被点燃的干柴，爆发出震天动地的吼声，带着哭腔，带着积压了二十年的悲愤与宣泄。
“烧得好！”
“溪云村的魂...安息吧...”
无数人朝着御河，朝着灰烬的方向，轰然跪倒，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石板上，哭声震野。
系统提示同步在谢昭意识传出。
【检测到关键信息碎片，关联琉球黑海蛇藤终极毒株基因序列！】
谢昭瞳孔骤缩，指尖微不可察地一颤，玉玺…母种…终极毒株？
就在这时，一只温热，带着薄茧和玄甲冰冷边缘的大手，猛地攥住，她沾满灰烬和泥点的右手。
是沈危，他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侧，玄甲染着晨露水汽，目光沉沉，锁着河面飘远的飞灰，掌心滚烫，力道大得不容挣脱。
“脏死了！”谢昭下意识想甩开，声音带着惯常的暴躁嫌弃，“松手，混账。”
可那只大手纹丝不动，反而收得更紧，将她冰凉沾灰的手指完全包裹。
谢昭挣了一下，突然不动了，任由他攥着，目光投向御河下游，溪云村的方向，河风吹乱她鬓角碎发。
“当年……”谢昭的声音突然响起，很轻，混在风里，几乎听不清，带着一丝压抑的哽咽颤抖。
“永隆七年那七个傻子……”
“……肯定也想过……” 喉头滚动了一下，后面的话被风吹散。
但她强撑着，下巴微扬，侧脸线条绷得死紧。
“……这样的日子。”
声音最终落定，平静，甚至带着点她虚张声势的冷硬，仿佛刚才那一丝颤抖从未存在。
沈危攥着她的手，更紧了一丝，他没说话，目光和她一样，盯死在灰烬飘逝的远方，御河的水声呜咽。岸边百姓压抑的哭泣被风吹远。
就在这片沉重又带着奇异解脱的寂静里。
噗。
一声极细微的轻响，御河岸边湿润的淤泥里，一株顶着两片嫩芽的蓝色小草，悄然顶破了一块灰烬覆盖的泥壳。
紧接着，沿着御河下游，溪云村方向的漫长河岸，无数脆弱却倔强的幽蓝嫩芽，在初冬的寒风里，星星点点地蔓延开来，如同大地无声的泪，又像亡魂迟来的微笑。
几个离得近的洗冤营毒兵，溃烂的脸上，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他们扑倒在泥泞岸边，颤抖的手指想碰又不敢碰那柔嫩蓝芽，喉咙里发出不成调的嘶声。
“报…报春藤…溪云…溪云村的报春藤啊！”
传说中，只开在冤屈得雪之地的……幽冥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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