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未启,寒意刺骨。
偌大的演武场,被无数熊熊燃烧的火把照得亮如白昼。
三千玄甲精锐,列成整齐的方阵,重甲覆身!长枪如林。
高台之上。
谢昭一身玄甲,立于台前,目光缓缓扫过台下,眼神锐利冰冷。
沈危立于她身侧,同样玄甲覆体,覆面甲低垂。他沉默如山,却自有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压弥漫开来。
“将军!”玄甲军副将赵猛快步登上高台,手中捧着一卷刚刚由探马送回的羊皮地图,地图展开在谢昭面前。
“黑石谷地形图,确认无误!”
地图之上,墨线勾勒出险峻的地势,两侧是陡峭如刀削,高耸入云的悬崖,谷内曲折幽深,如巨兽张开的吞噬之口。
地图一侧,用朱砂小字清晰标注:
南楚世子楚骁,亲率五千精锐,伏于谷内两侧崖壁及谷道深处。
意图…全歼我粮队,断我江淮命脉。
强攻?谷口狭窄,大军无法展开,一旦进入,便是活靶子,南楚军只需从两侧崖壁推下滚木礌石。玄甲军纵有铁甲护身,也必伤亡惨重。
绕路?另一条粮道需多行七日,江淮三县新遭劫掠,存粮殆尽,百姓翘首以盼朝廷粮草,七日…恐生大变,饿殍遍野,民变骤起,绝非危言耸听!
谢昭指尖点在狭窄的谷口。声音带着洞穿虚妄的锐利。
“楚骁…”
“以为靠着地利,守着这黑石谷的咽喉。”
“就能掐断我大梁的粮道?”
“他以为...”
“我们只会傻乎乎地押着粮车,走这条他精心挑选的‘死路’?”
“然后一头撞进他的埋伏圈,任他宰割?”
“做梦!”
“他修他的栈道!”
“我们...渡我们的陈仓!”
“沈危!” 她看向沈危!
“领两千精锐,配登山绳,短刃,轻甲!”
“从这猎户小径绕过去,攀上黑石谷后崖!”
“断他退路!”
“我要他这五千人!”
“一个都跑不了!”
“赵猛!”
“点一百老兵,押送二十辆空粮车,大张旗鼓,走黑石谷大路!”
“给本宫...把楚骁那条疯狗,从他藏身的狗洞里!”
“引出来!”
“末将遵命!”赵猛抱拳,眼中爆发出炽热的战意。
“末将这就去挑人!
“攀岩组,斥候组,突击组,出列。”
“检查绳索,短刃,弓弩。”
“一炷香后。出发。”
命令简洁,冰冷。
谢昭来到被挑选出来的老兵面前,他们大多脸上带着伤疤,眼神却锐利如刀,带着百战余生的煞气。
“诸位,此去诱敌,凶险异常。”
“楚骁骄狂,必会全力扑杀。”
“你们的任务不是死战。”
“是拖住他!”
“让他以为咬住了肥肉,舍不得松口!”
“给沈将军争取时间!”
“明白吗?”
“明白!”百人齐吼,声震四野。
“好!都活着回来,本宫带你们去江淮,再立新功!”
午时,黑石谷谷口。
一百玄甲老兵,押着二十辆覆盖着厚厚苫布,实则空空如也的粮车,大摇大摆地,驶入狭窄的要道。
“来了!”
“肥羊入圈了!”
崖壁之上,南楚伏兵眼中爆发出贪婪而兴奋的光芒,弓弦悄然拉满,滚木礌石被缓缓推至边缘。
楚骁一身锦袍玉带,嘴角咧开一丝残忍而得意的笑容。
“蠢货!果然中计!”
就在粮队完全进入谷中时。
“放!”楚骁猛地挥剑!
凄厉的号角声炸响,无数巨大的滚木礌石,暴雨般倾泻而下。
“敌袭!”赵猛嘶声怒吼,“结阵,盾牌顶住!”
“拖住他们!”赵猛手中刀鞘,敲在一个试图从侧面突进的南楚偏将膝盖上。
“呃啊!”偏将惨嚎着跪倒在地。
战斗瞬间爆发,百名老兵,与从崖壁扑下的南楚伏兵激烈绞杀,虽人数悬殊,却寸步不退。
楚骁在崖上看得真切,见粮车被焚,心中狂喜,更是笃定朝廷中计,不断催促部下加大攻势。
“杀!杀光他们!抢了他们的甲胄回去领赏!”
黑石谷后崖,陡峭的崖壁之上,数十条黑色的绳索毒蛇般悄然垂下。
紧接着,一道道玄色身影,落地无声,迅速集结。
沈危一马当先,目光锁定正在崖上指挥,得意忘形的楚骁。
“杀!” 低沉的口令如同死神的叹息。
两千玄甲精锐,鬼魅般从南楚军背后猛然杀出,弓弩激射,将猝不及防的南楚后军撕开一道巨大的口子。
“后面...后面有敌人!”
“是玄甲军,他们从后面上来了!!”
南楚军腹背受敌,军心顷刻崩溃,乱成一团。
楚骁脸上的得意僵死,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军队,雪崩般溃散。
“拦住他,快拦住他!”他声音尖利,彻底失态。
赵猛瞅准时机,率领谷底老兵猛然反扑。
南楚伏兵彻底沦为瓮中之鳖。被包围歼灭。
楚骁在亲兵拼死护卫下,仓皇向谷口逃窜,却被一名玄甲老兵用套马索拽倒在地。
“绑了!”赵猛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咧嘴笑道。“将军说了,要活的!”
战斗迅速平息,谢昭的身影出现在谷口,玄甲染尘,目光扫过面如死灰的楚骁,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她走到脸上带爪痕的老兵面前,亲手扶住他完好的手臂。“你是玄甲军的功臣。”
老兵激动得脸色涨红,挣扎着要跪下行礼。“为将军,为大梁,万死不辞!”
“起来。”谢昭用力扶住他。“我说了,要带你们去江淮,继续立功。”
周围士兵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士气高昂,直冲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