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油腻的酒囊紧贴在掌心,如同攥住了一块来自地狱的寒冰。那囊口散发出的、混合着劣酒、暗红粘液和奇异粉末的浓烈腥甜气味,如同实质的毒瘴,钻进鼻腔,熏得肖战头脑发晕,胃里翻江倒海。他死死咬着下唇,尝到的血腥味是此刻唯一能确认自己还活着的证据。
活下去……
王一博冰冷的指尖,父王胸膛透出的毒箭,母后在电光中消散的残影……这些画面在脑中疯狂闪现,如同淬毒的鞭子,抽打着残存的意志。
恨意,冰冷的、足以冻结血液的恨意,在绝望的深渊里,凝结成最后支撑他行动的冰柱。
他闭上眼,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猛地将那个散发着地狱气息的酒囊凑到嘴边!粗糙油腻的囊口狠狠撞在干裂的嘴唇上,带来一阵刺痛。他不再犹豫,几乎是凭着本能,将囊口对准,然后猛地一仰头!
“咕咚——!”
一股粘稠、冰冷、带着浓烈腥甜和劣质酒精辛辣感的液体,混合着苔藓汁液那令人作呕的滑腻感,如同一条冰冷的毒蛇,瞬间冲入了他的喉咙!
“呃——呕!” 强烈的生理性厌恶和那无法形容的恐怖味道,瞬间引爆了所有的感官!肖战的身体剧烈地痉挛、弓起,如同离水的鱼!他本能地想要呕吐,想要将这条钻入体内的毒蛇吐出来!但喉咙被那粘稠冰冷的液体死死堵住,呛咳都变得无比艰难!眼泪和鼻涕瞬间失控地涌出,混合着脸上的污泥,狼狈不堪。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恶心和窒息感中,一种更诡异、更霸道的反应,如同沉睡的火山,在他体内轰然爆发!
是那暗紫色的粉末!
那一点点被弹入劣酒、混合在毒苔汁液中的奇异星尘!
当它随着那冰冷的液体滑入食道,接触到胃壁的瞬间——
轰!!!
肖战感觉自己的整个身体,不,是整个灵魂,都被投入了熊熊燃烧的熔炉!
一股难以言喻的、狂暴到极致的灼热洪流,猛地从那冰冷的液体中炸开!它不再冰冷,而是瞬间变得滚烫!如同烧红的烙铁,顺着食道、血管、神经……疯狂地奔涌、扩散!所过之处,皮肤下的血管如同被注入了熔岩,瞬间贲张、凸起,呈现出一种妖异的、仿佛随时会爆裂开来的深紫色!细密的血管网络在他惨白的皮肤下清晰可见,如同覆盖了一层诡异的紫色蛛网!
“呃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到变调的惨嚎,从肖战紧咬的牙关里硬生生挤了出来!他猛地蜷缩起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剧烈地翻滚、抽搐!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后背和四肢疯狂地撞击着冰冷坚硬的地面,发出沉闷的“砰砰”声!
痛!无法形容的剧痛!
那不再是外伤的疼痛,而是源自血脉最深处的、如同整个身体被撕裂、被重组、被投入恒星核心焚烧的极致痛苦!每一根骨头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每一寸肌肉纤维都在疯狂地痉挛、撕裂!血液仿佛被点燃,在血管里沸腾、咆哮!他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被这股狂暴的力量从躯壳里硬生生地扯出来,撕成碎片!
意识在剧痛的狂潮中如同怒海扁舟,瞬间被撕扯得支离破碎!眼前不再是昏暗的地窖,而是炸开一片片刺目的、混乱的、带着诡异紫色的光斑!耳边是血液在颅内沸腾的轰鸣,是骨骼错位的脆响,是心脏疯狂擂动几乎要炸裂的闷鼓声!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细胞在狂暴能量冲击下哀嚎崩解又强行重组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微观爆鸣!
“嗬……嗬……” 喉咙里只能发出破风箱般绝望的抽气声,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滚烫的血腥味。皮肤滚烫得吓人,却又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有深入骨髓的灼烧感。红宝石般的眼瞳失去了焦距,瞳孔扩散到极致,里面只剩下纯粹的、被极致痛苦占据的茫然和疯狂。
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手指深深抠进身下冰冷的石板缝隙,指甲崩裂,渗出鲜血也浑然不觉。双腿胡乱地蹬踹着,扭伤的脚踝传来骨裂般的剧痛,但比起血脉深处的风暴,那点疼痛如同蚊蚋叮咬。
昏黄摇曳的火光下,角落里那个蜷缩在破烂杂物堆里的男人,终于被这巨大的动静惊动了。
那如同破烂风箱般的鼾声戛然而止。
男人慢吞吞地坐起身,乱糟糟的头发和胡须随着动作晃动。他那双浑浊的、仿佛永远睡不醒的灰蓝色眼睛,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带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专注,投向了在地窖中央石地上疯狂翻滚、抽搐、如同濒死幼兽般发出痛苦嘶鸣的肖战。
他的目光,在肖战皮肤下那妖异贲张的深紫色血管网上停留了片刻。然后,缓缓移开,落到了那个被肖战痛苦翻滚中踢到一边的、空瘪肮脏的兽皮酒囊上。
囊口还残留着一点暗红粘稠的液体。
男人浑浊的眼睛里,那丝微弱的专注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消失无踪,重新被万年不变的麻木空洞所取代。他仿佛只是确认了一下噪音的来源,然后,极其轻微地、带着浓重鼻音地……“啧”了一声。
那声音里,听不出丝毫的惊讶、怜悯,甚至没有被打扰睡眠的不耐烦。只有一种……如同看到屋檐下被雨水打落的雏鸟、最终难逃一死的……漠然。
他慢悠悠地躺了回去,破烂的毛毡斗篷裹紧身体,翻了个身,将那个散发着霉味和酒气的肮脏背影,再次留给了在剧痛地狱中疯狂挣扎的肖战。
很快,那破风箱般的鼾声,再次均匀地、顽固地响了起来,仿佛地窖里正在上演的惨烈痛苦,只是无关紧要的背景噪音。
地窖重新被震耳欲聋的鼾声和更加凄厉痛苦的嘶嚎所充斥。
肖战在冰冷坚硬的石地上疯狂地翻滚、撞击、抽搐。身体仿佛不再是自己的,而是被那股狂暴的、源自暗紫色星尘的力量彻底支配的战场。皮肤下的紫色血管网越来越亮,仿佛有熔岩在其中奔流,将他的皮肤映照出一种诡异而骇人的半透明光泽!
剧痛的狂潮如同永无止境的海啸,一波强过一波,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意识堤坝。就在他感觉自己即将被彻底撕碎、灵魂都要被这股力量焚烧殆尽时——
嗡!!!
一股更加深沉、更加古老、更加霸道的悸动,毫无征兆地,从他血脉的最核心、最深处,轰然爆发!
这股悸动,不同于暗紫色星尘带来的狂暴撕裂感。它更像是一股沉睡了亿万年的意志,一股被强行唤醒的、源自生命本源的磅礴伟力!它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冰冷,如同苏醒的远古巨神,瞬间接管了被狂暴能量肆虐的战场!
它并非温和地抚平伤痛,而是以一种更加蛮横、更加霸道的方式,强行镇压!
如同无形的、冰冷的重锤,狠狠砸在那沸腾奔涌的紫色熔岩之上!
“呃——!!!” 肖战的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无形的巨钉钉在了石地上!所有的翻滚和抽搐瞬间停止!喉咙里爆发出最后一声尖锐到几乎撕裂声带的惨嚎!
他感觉自己的血管、骨骼、肌肉……乃至每一个细胞,都在这一刻被那股冰冷霸道的意志强行禁锢、压缩、重塑!那源自星尘的狂暴灼热能量,在这股冰冷意志的绝对压制下,如同被投入绝对零度的熔岩,瞬间凝固!但它并未消失,而是被强行压缩、收束、禁锢在血脉的更深层,如同被套上了沉重枷锁的凶兽!
极致的灼热与极致的冰冷,狂暴的撕裂与霸道的镇压,两种截然相反、却又同样恐怖的力量,以肖战幼小的身体为战场,展开了最残酷、最直接的角力与融合!
皮肤下那妖异的紫色血管网,光芒在剧烈地明灭闪烁,如同濒临崩溃的电路!肖战的身体在极致的痛苦中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静止,只有不受控制的剧烈颤抖,显示着他体内正在进行着何等惨烈的战争。汗水如同溪流般从他滚烫的皮肤上涌出,瞬间浸透了破烂的衣物,又在冰冷的石地上迅速冷却。
时间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那两股在他体内疯狂角力的恐怖力量,似乎终于达到了某种诡异的平衡点,或者说……是那源自血脉深处的冰冷意志,以绝对的优势,暂时压制并收束了外来星尘的狂暴。
如同暴风雨肆虐后的死寂。
肖战紧绷到极限的身体,猛地一松。
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志,所有的痛苦……都在这一刻被彻底抽空。
他如同一具被玩坏的提线木偶,软软地瘫倒在冰冷潮湿、浸满自己汗水和血污的石地上。红宝石般的眼瞳彻底失去了光彩,空洞地望着地窖顶部被火光照亮的、布满了厚重霉斑和蛛网的阴影。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朝着无边的黑暗深渊,无可挽回地……沉沦、坠落……
最后残存的感官里,只剩下那震耳欲聋的、如同破烂风箱般的鼾声,顽固地、永恒地回荡在死寂的地窖中。
以及,那被强行禁锢在血脉深处、如同蛰伏凶兽般的……滚烫与冰冷交织的……余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