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膳房偷香记

夜三更的梆子声刚敲过第二下，荣安公主府后墙就传来"咔嚓"一声轻响。叶诗涵踩着两个摞起来的腰鼓，手扒住墙头翻上去，月白色的裙角被瓦片勾住，差点让她栽个跟头。

"小心点！"下面传来林薇薇压低的急声，她穿着一身灰扑扑的常服，手里还提着个沉甸甸的食盒。

叶诗涵稳住身形往下跳，落地时溅起一片水花，深秋的露水打湿了她的裙摆。她抹了把脸上的水珠，从怀里掏出用油纸层层包好的辣椒面："看我从王府厨房顺的宝贝，现代磨粉工艺，保证香到他们哭爹喊娘！"

赵灵儿最后一个翻墙进来，落地时软手软脚差点坐泥坑里，提起的裙角还勾着半截墙头草。她声音发颤："诗涵...我们真的要这么干吗？父皇说过私闯御膳房是要杖责三十的..."

"怕什么？有太子妃殿下罩着咱们呢。"叶诗涵拍拍林薇薇的肩膀，后者正紧张地望着远处巡逻侍卫的火把光，"再说了，富贵险中求，美食也是！"

林薇薇拽着两人躲到假山后面，等侍卫脚步声走远才松口气："快跟我来，我打听过了，这个时辰管事们都在前院对账，后院只有两个睡不醒的老火夫。"她带着她们穿过抄手游廊，月光照在青砖地上，映出三个蹑手蹑脚的影子。

御膳房后院角门果然虚掩着，推开时发出"吱呀"一声干涩响动。叶诗涵打头钻进去，院子里整齐码着十几个大水缸，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油烟味和隔夜饭菜的酸腐气。厨房窗户透出微弱的油灯亮，偶尔传来火夫的鼾声。

"分头行动！"叶诗涵压低声音下令，"薇薇去找铜锅和炭火，灵儿去井边洗菜，我来处理调料！记住，动静越小越好！"

林薇薇轻车熟路地拐进西侧耳房，片刻后果真端出个亮闪闪的紫铜火锅，下面还跟着个装炭火的小泥炉。赵灵儿蹲在井边，笨手笨脚地洗着从自家厨房带来的羊肉片，冰凉的井水溅得她满手通红。叶诗涵则在调料台前忙活，芝麻油、花椒、茴香...她甚至找到了一小罐珍藏的豆瓣酱，激动得差点叫出声。

"快看我发现了什么！"林薇薇突然从米缸后面拖出个陶瓮，揭开封口时酒香四溢。叶诗涵凑过去一闻，眼睛都亮了："是陈年花雕！煮牛肉绝了！"

赵灵儿转身后退时没留神，手肘撞翻了旁边的香油罐。金黄色的油液"哗啦"泼在炭火上，腾起一团火苗和浓烟。三人吓得同时捂住嘴，火夫的鼾声戛然而止。

"谁在那儿？"里屋传来沙哑的问话。

叶诗涵反应最快，抓起湿布往火上一捂，拉着两人躲进了储物架后面。架子上堆满的陶罐被碰得叮当作响，阴影里她们能清楚看见彼此紧张得发白的脸。脚步声晃到门口又停住，老火夫嘟囔着"风刮的吧"，转身回屋继续打起了呼噜。

"吓死我了..."赵灵儿拍着胸口小声喘气，额前碎发都被冷汗浸湿。

叶诗涵却眼睛发亮："富贵险中求啊姐妹们！"她麻利地支起铜锅，往里面倒花雕酒和清水，等水沸腾时丢进姜片葱段，"快把肉拿来！"

月光从窗棂照进来，映着翻滚的红油锅底咕咚作响。叶诗涵用树枝串起羊肉片在火上烤，油脂滴落炭火发出滋滋声响。三个姑娘围蹲在地上，人手一串烤肉吃得满嘴流油，眼睛里都闪烁着兴奋的光。

"还是诗涵你厉害，"林薇薇啃着烤鸡翅直点头，"这味道比御厨做的还香！"

赵灵儿刚把一片毛肚送进嘴里，突然僵住："你们听...是不是有脚步声？"

叶诗涵耳朵一动，果然听见院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还夹杂着一个尖利的嗓音："就是这儿！刚才看见 smoke 了！"

"糟了！是御膳总管王福安！"林薇薇脸色煞白，手里的鸡翅"啪嗒"掉在地上。

叶诗涵立刻把半锅红油往炭火上一泼，浓烟瞬间弥漫整个房间。她抓起一把花椒粉塞给林薇薇："待会儿开门就撒！灵儿跟我走后门！"

"大胆！什么人敢在御膳房私设炉灶！"门板被"砰"地推开，王福安带着四个小太监冲进来，正好对上扑面而来的花椒粉。总管大人嗷一嗓子捂住脸，眼泪鼻涕直流。

林薇薇趁机掏出太子妃令牌挡在身前："本宫...嗝...微服查访，王总管好大的胆子！"一紧张打了个饱嗝，满嘴的烤肉味差点出卖她。

赵灵儿按计划撞翻调料架，辣椒粉、孜然粉劈头盖脸撒了小太监们一身。叶诗涵抓起两串刚烤好的羊肉，拽着灵儿就往后门冲："撤！"

三人冲出后门时，林薇薇的珍珠耳环钩住门框"哗啦"扯断，珍珠滚落一地。叶诗涵回头拉她，自己裙摆也被门闩勾破，露出雪白的小腿。身后传来王福安气急败坏的叫喊："抓住她们！往荷花池方向追了！"

月光下三条身影在宫墙下狂奔，叶诗涵边跑边撕下裙摆布条，看见灵儿小腿渗出血珠："怎么弄的？"

"刚才撞翻架子时被碎瓷片划到了。"灵儿疼得直抽气，脚步却没敢停。

叶诗涵蹲下身麻利地帮她包扎，追兵的火把光已经在转角处晃动。她拽起两人就往荷花池跳，"扑通"三声，冰凉的池水瞬间浸透衣衫。深秋的池水刺骨，叶诗涵冻得牙齿打颤，却死死按住想往上冒的两人。

"憋气！"她用气音低吼。

荷叶缝隙间能看见追兵举着火把来回奔跑，王福安的咆哮声在夜空中回荡："给我仔细搜！就算把池底翻过来也要找到人！"火把的光透过荷叶照在水面，斑驳的光影晃得人心慌。

突然一阵细微的衣料摩擦声从假山后传来，叶诗涵警惕地望去，只见暗影里似乎有个人影一闪而过。她心里咯噔一下，刚想示意闺蜜们注意，就听见岸上脚步声渐渐远去。

"走了吗？"灵儿在水下憋得脸蛋通红，实在忍不住冒出水面换气。

"再等等。"叶诗涵按住她，直到确认周围彻底安静才敢带着她们往对岸游。爬上池边时三人都成了落汤鸡，夜风一吹冷得直打哆嗦，互相看着对方满头荷叶狼狈的样子，却突然爆发出大笑。

"我们居然真的办成了！"赵灵儿兴奋地跺脚，却疼得龇牙咧嘴——刚才包扎的布条早就湿透脱落。

叶诗涵从怀里掏出那两串一直没舍得扔的烤肉，虽然浸了水，但上面的芝麻辣椒还在："来，庆祝我们的'火锅大业'成功一半！"

三人互相搀扶着往宫外走，湿透的衣服滴滴答答在石板路上留下水痕。林薇薇撕下自己相对干净的衣袖替叶诗涵包扎手肘的擦伤，语气带着后怕："下次...下次能不能换个安全点的地方？我今晚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下次我们去城外别院！"叶诗涵眼睛一亮，"我让我哥弄只烤全羊，再配上冰镇酸梅汤..."

她们没注意到，刚才藏身的荷花池边，一片漂浮的荷叶下，静静躺着一个银色的小东西——那是叶诗涵逃跑时从口袋滑落的打火机。

暗影中，玄甲卫统领悄无声息地出现，弯腰捡起那个刻着奇怪字母的物件。月光照在他脸上，能看见一道贯穿眉骨的旧疤。他摊开手掌仔细端详，这东西方方正正，表面光滑，flip 开来还能听见清脆的响声。

"统领，可要追上去？"身后的暗卫低声请示。

玄甲卫统领摇头，将打火机收入怀中："不必。把这个呈给王爷。"

此刻的宸王府书房，烛火摇曳。萧瑾瑜刚批阅完奏折，指尖还沾着朱砂。听到脚步声，他头也没抬："何事？"

玄甲卫单膝跪地，双手奉上那个银色物件："回王爷，这是在皇宫荷花池边发现的，疑似...宸王妃之物。"

萧瑾瑜挑眉接过，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指尖一颤。他摩挲着光滑的表面，当看到那行陌生的"ZIPPO"字母时，瞳孔骤然收缩。拇指无意识地划过齿轮，"咔嚓"一声，窜起的火苗在他深邃的眼眸中跳跃。

书房静得只能听见烛火噼啪声。许久，萧瑾瑜低沉的嗓音打破沉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危险："查。把这东西的来历，还有...她近日本杰明府外的所有行踪，一字不落地报给本王。"

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长长的，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窗外的风呜咽着穿过廊檐，卷起几片落叶，像是预示着一场即将来临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