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霍的女人

等炫完饭，叶昭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看了眼面前的男人，开口说出了第一句相对友好的话：“你为什么这么做？”

那男人笑着挑了挑眉，随后道：“爷们儿可是正经修道的。瞅您这德行——阴气跟TM八级大风似的呼呼冒，阳火愣是一星点儿都瞅不见...小子，你该不会是借了阴尸还魂的‘活闹鬼’吧？”

这老道士一语点破其中奥秘，叶昭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想起僵尸片里道士怎么对僵尸的，忍不住有些警惕：“你想说什么？”

那老道士笑了笑，摆摆手道：“甭慌，早不干那驱邪画符的营生啦！现如今哥们儿就一混潘家园的——”

他没在乎叶昭一脸迷茫的表情，笑着调侃道：“您就是千年老尸成精，只要不挡我捡漏儿发财...”说着，突然压低嗓子，“诶，您要真认得什么明器路子，咱俩倒能唠唠？”

叶昭看着他，很想蹦出一句河南话问他：你搁这儿叽里呱啦说啥嘞？俺咋一句都听球不懂。

那人见叶昭真听不懂，咂咂嘴又小声的嘀咕了几声，随后说了句普通话：“你不是本地鬼啊？”

这下叶昭听明白了，点了点头，开口问道：“所以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也别担心我对你做什么，我现在就一混古玩的，捣鼓些老古董啥的，你跟我透透你的底细。说实在的，我对你还真挺感兴趣的。”老道士拉着自己的凳子坐的离叶昭近了点，邋里邋遢的模样让叶昭实在和道士拉不上边。

“我没什么底细，只是一个小孩。”叶昭也没撒谎，毕竟自己18的年龄也才刚高考完没多久，大学都不算。

那老道士挑眉哟呵一声，但看着叶昭这副也不像千年老鳖的模样，觉得自己还真捡到个宝了，借尸还魂的小屁孩他还真没遇见过。

“得嘞，那你认我这个干爹不？”

叶昭皱起眉：“不认！”

闻言，老道士呵呵笑了笑，点点头也没强求：“行，不当父子，那你来当我徒弟吧。”

“徒弟？”叶昭打量了他一眼，觉得做这种人的徒弟实在没前途，但自己现在又缺一个铁饭碗。犹豫间对上对方这双满是对新鲜物好奇的眼神，心一横答应了：“行，我当你徒弟，但我先说好了，我一不会做饭，二不会洗衣，所以让我做苦力是不可能的！”

老道士一听他这是想啥也不干就吃香的喝辣的，心里也不气，毕竟这么好的观察对象，就当养条小狗娃子了。

叶昭被他带着付了钱，然后骑上他那辆永久牌自行车，而叶昭就被他放在后座。一路上老道士东扯扯西扯扯，心里也就确定了这小子还真就是个单纯天真的货。

叶昭就算原生家庭再怎么悲惨，毕竟被限制着没有接触外人，自然也坏不到哪去，只是对家庭多了些失望，对亲情少了些归属。

被带着骑过几个胡同，最后自行车停在一处四合院前。

“到家了，下来吧。”老道士拍了拍叶昭的胳膊，这才把他从自己的思绪里拉回来。

叶昭下车，刚一抬头就看见眼前气派的四合院，他眼睛都瞪大了，抬手指了指那四合院看向对方：“这是你家？”

老道士点点头，指了指自己：“不像吗？”

叶昭抿唇，好吧，他也成了以貌取人的家伙了，该打。

两人走进四合院。叶昭一路上都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东瞅瞅西瞅瞅，一会惊叹这个一会吃惊那个。

老道士见他这模样，忍不住问道：“怎么，没见过？”

叶昭不假思索道点点头：“没见过，家里人从不带我出门，旅游什么的也只带弟弟。”

老道士不说话了，他盯着叶昭四处探索的背影，心里不知觉想到自己那个未出世就夭折的孩子。苦涩从心头蔓延，他突然觉得这孩子就是老天给他的一个挂钩，让他这个摇摇欲坠的人在人间多点牵挂。

最后叶昭终于确定了，这所四合院高低也有个一品官员的底了，不为什么，为的就是这个四合院里面还有个花园！

一套流程下来，叶昭这才发现一个问题，这四合院里好像没人啊。

“这里面就你一个人住？”叶昭忍不住问道。

那老道士一直跟在他身后，听到他这么问，不假思索的点点头：“对啊。”

叶昭忍不住咋舌羡慕道：“那你也太有钱了……”

一听他这么说，老道士顿时显摆起来：“那当然，你去那边厢房看看，还能看到几件价值不菲的瓷器古董。”他抬手指了指右边厢房，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叶昭眨眨眼，果然好奇去看了。

老道士在外面等着，没一会，里面果然爆发出一声格外响亮的惊呼声。他舒了口气。

——爽了。

……

自此，叶昭也算是在这里住下了。那老道士给他看自己誊抄的道家书籍，教他些风水知识。

后面似乎是看着这个被自己养的白白嫩嫩的叶昭，觉得可以送他去受罪了，便托关系给他报了个学校。

叶昭在去学校的前一天还在看道家书看到津津有味，下一秒就被领着去学校报了到。

几天下来，老师直接让他跨级去了六年级，不为什么，为的就是她教不了这个孩子。

老道士也惊愕这孩子知识储备这么多。后面叶昭忍不住问他是怎么把自己这个黑户插进学校的，那老道士也不透露过多，就高深莫测的说：“我有的是人脉。”

后面就这样平平淡淡过了个三年，叶昭已经长成了个漂亮俊俏的小男生。他本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这样平淡的过着。

这天，叶昭刚放了学，骑着自己的自行车就往家赶。

而家中正房里，檀香混着老烟枪的呛味儿，一位身穿深色旗袍面容华贵的女人端坐在太师椅上，指尖轻敲桌面，目光锐利如刀。

对面的老道士歪在圈椅里，一双腿大剌剌地架在茶几上，灰背心松垮垮地挂着，胸口还沾着几点油渍，黑色短裤上绣的牡丹花皱巴巴地开着。

他手里捏着半拉西瓜，啃得汁水横流，含混不清道：“……所以说啊，霍当家的，这活儿我接不了，您另请高明吧。”

姓霍的女人眯了眯眼：“叶道长，价钱可以再谈。”

“不是钱的事儿——”老道士吐了颗西瓜籽，咧嘴一笑，露出满嘴黄牙，“我还得养活我那干儿子呢，再说了，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了。”

气氛僵持间，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背着书包的叶昭大步跨进来，校服袖子撸到手肘，额头上还带着汗，俊秀的面庞此时泛着红。

“老道士，我回来了。”叶昭把书包往门后一甩，抬眼看见屋里的人，愣了下。

老道士立刻坐直了身子，西瓜皮往桌上一丢，摆摆手：“哎呦，正好！小昭啊，送客——”

女人缓缓起身，目光却钉在叶昭脸上。少年十四五岁的模样，眉眼清俊，可那双眼睛……她眉头微蹙：“你看着有点眼熟。”

叶昭莫名其妙，扭头看了眼老道士。却发现他正低头掏耳朵，眼皮都没抬一下。

“请吧。”叶昭侧身让开路，语气平淡。

女人深深看了他一眼，终是冷笑一声，转身离去。

院门“砰”地关上，叶昭插上门栓，回头问：“老道士，她谁啊？”

老道士已经瘫回椅子上，翘着脚哼小曲儿：“卖保险的，甭理她。”

叶昭：“……你糊弄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