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昭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骤然失重,仿佛被丢进了冰窟的最底层。他感觉自己被一股无形的、冰冷刺骨的力量猛地裹挟、提起,如同狂风中的一片枯叶,耳边是尖锐到足以撕裂耳膜的鬼啸风声。
视野天旋地转,岩壁、巨大的古树、洞顶的裂缝光斑……所有景象都在疯狂倒退、扭曲。
那感觉比最刺激的过山车还要恐怖百倍,五脏六腑都像是被一只冰冷的大手攥住、揉搓,强烈的眩晕感和恶心感汹涌袭来。
“呃啊……”他死死咬住牙关,才没当场吐出来。这“阴间特快”真不是人坐的。
几乎就是眨眼的功夫,失重感骤然消失。冰冷的触感撤离,叶昭双脚踉跄着,重重地砸在下方那狭窄湿滑的平台上,膝盖一软,差点直接跪倒。
他脸色惨白如纸,胸口剧烈起伏,眼前阵阵发黑,全靠一股意志力强撑着才没晕过去。
而那两个完成任务的阴魂,早已迫不及待地扑向他刚才弹出血珠的左手。它们贪婪地凑近叶昭的指尖,那里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血气。
如同沙漠旅人遇到甘泉,它们虚幻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汲取着那点微不足道却无比珍贵的生机。吸食完毕,它们连看都没再看叶昭一眼,如同完成了交易的恶鬼,身影迅速淡化,重新融入周围浓重的阴气中,消失不见。
叶昭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失去的那两滴血带来的虚弱感,忍不住低声骂了句:“操……真他娘的贵……”
叶昭发誓以后非必要时刻,绝对不会再用了!
就在他落地、阴魂消散的这电光火石之间,平台上那场由幻觉催生的生死搏杀已经到了最危急的关头。
王胖子双目赤红,脸上肌肉扭曲,完全被幻觉中“吴邪背叛”的滔天怒火支配,他粗壮的手臂青筋暴起,十指如同铁钳,死死扼住了吴邪的咽喉。
吴邪被倒吊着,本就大脑充血缺氧,此刻脖子被掐,更是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眼球痛苦地向上翻着,脸色由红转紫,双腿无力地蹬了几下,眼看就要窒息。
“胖子!撒手!!”叶昭看得心惊胆战,喉咙里发出一声破音的嘶吼。他来不及站稳,更顾不上体内翻江倒海般的虚弱和阴气反噬的冰冷剧痛,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了过去。
王胖子充耳不闻,完全沉浸在幻觉的杀戮快感中,嘴角甚至咧开一个狰狞的笑容。
情急之下,叶昭眼中厉色一闪,他右手闪电般探向耳垂,一把扯下那枚桃木剑耳饰。
小剑入手冰凉,叶昭抓紧王胖子的手狠狠吸了波阳气,随即他意念催动下,剑身瞬间爆发出刺目的青光,迎风暴涨。
“嗡——!”
三尺青锋再现,古朴的剑身雷纹流转,发出清越的剑鸣。
桃木剑化作一道青色的闪电,带着破邪诛魔的凛然正气,不是斩向王胖子,而是精准无比地、狠狠地拍在了王胖子和吴邪两人的额心正中!
“啪!啪!”
两声脆响!
没有伤口,没有流血。但桃木剑上蕴含的破幻清心之力,如同两桶冰水,狠狠的给两人的心灵来了波透心凉。
“卧槽——!”
“啊——!”
王胖子那赤红的、充满杀意的眼神骤然一滞,随即被巨大的茫然和惊恐取代。
他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掐着吴邪脖子的手,触电般地缩了回来,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又看看眼前脸色紫涨、剧烈呛咳的吴邪。
“我……我……小吴?!我他娘的……”王胖子语无伦次,巨大的后怕让他那张胖脸瞬间褪尽了血色。
吴邪更是狼狈不堪,脖子上一圈深紫色的掐痕触目惊心。
他一边撕心裂肺地咳嗽,一边贪婪地大口呼吸着空气,眼泪糊了一脸,眼神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恐惧和对刚才发生一切的难以置信。
“咳咳……咳咳咳……胖、胖子……你……”吴邪指着王胖子,声音嘶哑得像破锣。
“是幻觉。”叶昭强撑着用桃木剑拄着地,才没让自己倒下。他脸色白得像鬼,额头全是冷汗,胸口剧烈起伏,声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咆哮的穿透力,盖过了风声和两人的喘息,“你们两个蠢货!都他妈是幻觉!那狐狸脸在看你们!它在耍你们!!”
他吼得声嘶力竭,带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暴躁和劫后余生的后怕。刚才那两下“当头棒喝”,几乎抽空了他仅存的所有力气,此刻全靠意志和桃木剑支撑着身体。
王胖子和吴邪被叶昭这一嗓子吼得彻底清醒过来。
两人惊魂未定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恐惧和羞愧。
刚才那自相残杀的疯狂一幕,此刻回想起来简直荒谬绝伦,却又无比真实,若非叶昭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妈的!这鬼地方!”王胖子狠狠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心有余悸地看向那玉台上静静躺着的青眼狐尸,眼神里充满了忌惮和愤怒。
吴邪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具戴着诡异狐狸面具的尸体,在朦胧的月光下显得格外阴森。
他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但随即,一种更深的疑惑涌上心头。他猛地看向摇摇欲坠、脸色惨白的叶昭,声音嘶哑地问:“叶子!你……你怎么没事?那幻觉……”
是啊!为什么叶昭不受影响?王胖子也反应过来,同样惊疑不定地看向叶昭。
叶昭张了张嘴,刚想用“贫道修为高深”之类的鬼话搪塞过去,一股难以抗拒的冰冷和眩晕感如同海啸般猛地席卷而来。
眼前的一切——王胖子惊疑的脸,吴邪探究的眼神,狰狞的青眼狐尸,巨大的古树——瞬间被蒙上了一层浓重的黑雾,所有的声音都像是隔着厚厚的玻璃,变得遥远而模糊。身体里的力量仿佛瞬间被抽干,连桃木剑都变得重逾千斤。
“呃……”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眼前彻底一黑,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软软地向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