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迷修跪在废墟里时,雨正顺着头盔的缝隙往里灌。
他的凝晶断了,断裂处还沾着暗红色的血,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身后那人的。
雷狮半靠在断裂的石柱上,发带早就不知所踪,湿漉漉的黑发黏在苍白的脸颊上。他怀里还紧紧抱着那个被打穿的能量核心,碎片扎进掌心,血珠顺着指缝滴在地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呆头骑士,”雷狮的声音很轻,像随时会被风雨吹散,“你说我们是不是蠢?”
安迷修没说话,只是伸手想去碰他腹部不断渗血的伤口,却被雷狮抬手挡住。
“别碰,”雷狮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没力气,“碰了……你又要自责。”
他们本该是敌人的。
从凹凸大赛相遇的第一天起,就该是不死不休的对手。可刚才那群戴着面具的人冲出来时,雷狮却下意识把他护在了身后。
安迷修的流焱还在发烫,上面甚至沾着雷狮的血——刚才为了替他挡下致命一击,雷狮硬生生用后背撞开了那记元力炮,灼热的气浪几乎燎掉他半片后背的皮肤。
“为什么……”安迷修的声音在发抖,雨水混着什么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滑落,“你明明可以先走的。”
雷狮低低地笑了一声,咳嗽时牵扯到伤口,疼得他皱紧了眉:“走了,谁看着你这个笨蛋送死?”他顿了顿,忽然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安迷修头盔上的呆毛,“还记得吗?上次在星际港,你追了我三条街,就为了……”
后面的话没说完,他的手突然垂了下去。
安迷修猛地抓住那只冰凉的手,掌心的伤口还在渗血,却已经没了力气回握。他这才发现雷狮的眼睛闭上了,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水珠,像停了只濒死的蝶。
“雷狮?”安迷修的声音在发颤,“雷狮,你醒醒……”
没有回应。
怀里的能量核心突然发出最后一点微弱的光,映亮雷狮毫无血色的脸。安迷修这才看清,他胸口的衣服上,不知何时被划了个歪歪扭扭的星星——和自己徽章上那个,几乎一模一样。
雨越下越大,废墟里只剩下安迷修压抑的呜咽声。他把雷狮慢慢抱起来,断剑插在旁边的泥地里,剑柄上的星星徽章在雨水中闪着冷光。
远处传来大赛警报的声音,可安迷修一动不动。他知道自己该走了,留在这里只会和雷狮一样,变成这片废墟里的一捧尘土。
可他放不开。
就像他始终想不通,为什么明明是敌人,却会在生死关头,把生的机会留给对方。
雨水中,安迷修低头,轻轻碰了碰雷狮冰冷的唇角。
“雷狮,”他轻声说,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下辈子……别再遇见了。”
太疼了。
疼得连呼吸都像在割喉咙。
远处的光越来越近,安迷修最后看了眼怀里的人,缓缓拔出了那把还在发烫的流焱。
至少这一次,换他来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