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尺落下的脆响仿佛还在空荡的教室里回荡,掌心火辣辣的痛感鲜明地灼烧着神经。许婧柔死死咬着下唇,把那声痛呼死死咽了回去,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大颗大颗砸在摊开的38分试卷上,晕开一片片深色的绝望。
她甚至不敢去看自己的掌心,只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进肉里,试图用另一种痛来掩盖戒尺带来的屈辱和恐惧。她低着头,长发狼狈地垂落,遮住自己哭得通红的眼睛和脸颊,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爬行,每一秒都是煎熬。
终于,身边传来椅子腿摩擦地面的轻微声响。
顾凌澈站起身,动作依旧带着那种惯有的、拒人千里的冷漠。他将那把油亮的戒尺随意地塞回书包深处,拉链“唰”地一声拉上,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他没有再看许婧柔一眼,仿佛刚才那个施予惩戒的人不是他,仿佛脚下这个哭泣颤抖的同桌只是一团碍眼的空气。
他拎起书包甩到肩上,迈开长腿,径直从她身边走了过去。校服衣角带起一阵微凉的风,拂过她僵硬的手臂,没有停留。
沉重的脚步声消失在教室门口,那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巨大压力才如同退潮般缓缓散去。
许婧柔紧绷到极致的身体猛地一松,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靠在了椅背上。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腔里那颗狂跳的心脏才慢慢找回一点平缓的节奏。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带着尘埃的味道。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敢慢慢抬起那只挨了戒尺的左手。掌心一片通红,清晰地浮起一道笔直的、微微肿起的尺痕,边缘泛着深红,中心火辣辣地灼痛。她小心翼翼地用冰凉的右手指尖碰了碰,立刻疼得倒吸一口冷气,眼泪又涌了上来。
她看着那道刺眼的红痕,又看了看桌上那张被泪水浸透的38分试卷,巨大的委屈和难堪再次将她淹没。凭什么?凭什么她要遭受这些?凭什么那个顾凌澈可以这样高高在上地审判她、羞辱她?
委屈和愤怒像小小的火苗,在冰冷的心底微弱地燃烧起来,暂时压过了恐惧。她胡乱地用袖子抹掉脸上的泪痕,动作带着一股发泄般的用力。她不能再待在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了。
她开始快速地收拾书包,动作带着点负气的急躁。把那些让她丢脸的试卷、让她头疼的习题册一股脑塞进去,拉链拉得哗哗作响。就在她把最后一本书塞进书包,手指习惯性地探向书包内侧那个小小的夹层时——
指尖,触了个空。
许婧柔的动作猛地僵住。
夹层里空荡荡的。
那盒小小的、印着可爱草莓图案的牛奶……不见了!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她瞬间慌了神,也顾不上掌心的疼痛,双手并用,慌乱地翻找起来。她把书包里的东西一股脑倒出来,课本、练习册、文具盒哗啦啦散落在桌面上。她急切地翻着,手指颤抖地摸索着书包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缝隙。
没有!哪里都没有!
那盒牛奶,她昨天放学后特意绕路去便利店买的,最贵的那种草莓味,冰镇得凉凉的。她鼓了一整晚的勇气,才决定用它来……来尝试打破那坚不可摧的冰山壁垒。哪怕只是……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示好,或者,是回报那盒“可能”是意外掉落的创可贴?她甚至幻想过,他收到时会不会有极其细微的表情变化?哪怕只是皱一下眉?
可现在,它不见了!
是被他……发现了吗?在她低头收拾的时候?他看到了?然后……像处理那张纸条一样,随手扔掉了?还是……被其他同学拿走了?
巨大的失落和难堪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刚刚燃起的那点愤怒小火苗彻底浇灭,只剩下更深的寒意和狼狈。她精心准备的、鼓足勇气的第一步,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连一丝涟漪都没有留下。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连水花都吝于绽放。
她颓然地坐在椅子上,看着桌面上狼藉的书本文具,像个打了败仗的士兵。眼眶又酸又涩,却流不出眼泪了,只剩下一种空茫的疲惫和羞耻。
她慢慢地把散落的东西一件件捡起来,重新塞回书包,动作迟缓而机械。就在她无意识地抬起头,目光扫过旁边那张属于顾凌澈的、空荡荡的桌面时——
她的视线猛地顿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