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寒潮终究没能放过莎莎，重感冒如影随形。即便裹着厚重棉衣，整个人依旧蔫头耷脑，但她还是强撑着精神，准备奔赴澳门带队参赛。这可是她首次带队，意义非凡。
天刚破晓，萧其行便陪着她来到总局大巴前，目光里满是担忧：“真能行吗？我就说陪你一起去吧…”
莎莎笑着摇头，声音因感冒有些沙哑：“我没问题，这么多同事们都在，再说了又不是小孩子了，哪还有让男朋友陪着去出差的。”
萧其行心疼地将裹成糯米团子似的她拥入怀中，目送她走向大巴。
莎莎刚踏上车，车厢瞬间炸开一片起哄声。
“莎姐这波狗粮撒得！”
“有点甜了！”
此起彼伏的调侃声让本就虚弱的莎莎脸颊泛起红晕。她顺着过道往里走，发现大头此刻正安静地望着窗外，自始至终都没回头看她一眼。
车内座位所剩无几，过道旁的空位不是堆满鼓鼓囊囊的手提包，就是被人随意搭着外套。莎莎扫了一圈，唯有那处空座最合适，像是刻意为她预留的选择题。只是那里挨着始终侧脸对她的大头。
指尖攥紧背包带，“只是”“但是”“可是”在脑海里反复拉锯。就在她进退两难时，司机师傅的催促声骤然响起：“赶紧坐好，要发车了！”莎莎向前踉跄半步，几乎是下意识地跌坐在那个空位上。
她强撑起精神，率先打破沉默：“早啊。”
大头缓缓转动脖颈，眼尾余光扫过她发红的鼻尖和眼下的青影，吐出个带着冷气的单音节：“早。”
方才车外两人依依惜别的场景，还是刺痛了他的心。
大头阖上双眼，将侧脸转向车窗。莎莎悄悄瞄了眼身旁人，喉间发痒也只敢死死咬住嘴唇，每次喷嚏都掐着嗓子压成呜咽，擤鼻涕时更是把纸巾捂得死紧，连呼吸都不自觉放轻。
细碎的压抑声响还是触动了他，那双深邃的眸子猛地睁开，眼底泛起不加掩饰的关切：“药吃了吗？”
“是不是吵到你了？”
大头坐直身子，嘴硬道：“本来就没睡，不困。”
他瞥见莎莎的模样，有点心疼，：“你这样憋着，别回头把自己憋出毛病。”
“没有单人座了，你要不然换个座位，和别人一起坐，我怕传染给你......”
莎莎话音未落，就被他截断：“冻感冒的不传染。都多大个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笨死了。”
“你才笨，我又没让你照顾。”
车厢里的空气忽然变得轻盈，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拌着嘴，连车窗外呼啸的寒风都染上了暖意，方才的尴尬早已化作唇角藏不住的笑意。
大巴停稳在机场入口，莎莎刚吃力地拽出行李箱拉杆，金属摩擦地面的声响就被一道干脆的男声截断。
“给我。”
不等她开口拒绝，两个行李箱的滑轮已在地面划出平行的轨迹，他推着箱子大步流星往航站楼走去，黑色大衣下摆被风掀起，在人群里格外醒目。
值机柜台前，大头垂眸核对证件的模样带着几分凌厉，末了对着工作人员开口：“这两个座位换在一起。”
“干嘛换座？”莎莎裹紧外套，声音闷在围巾里。
大头把登机牌拍进她掌心，挑眉道：“怕旁边人嫌你打喷嚏吵，再给人传染了。”
“你不是说冻感冒不传染？”
大头单手插兜往安检口走，侧头时嘴角噙着促狭的笑：“可谁能想到，800个心眼子的人，会在大雨天里干淋着。”
话音未落，脸颊就被飞来的登机牌轻轻拍了下。
“我穿雨衣了。”
“你那雨衣还不如不穿。”他故意压低声音，看着她气呼呼却又乖乖跟上的模样，大头的笑意漫到眼底，继续絮絮叨叨数落那些她不肯说出口的逞强。
舱门关闭的提示音响起时，莎莎正蜷在靠窗座位上，感冒药带来的倦意混着早起的疲惫，让她的眼皮越来越沉。
大头轻叩服务铃要了条毛毯，转身便撞见她歪着头打瞌睡的模样。
“睡会儿吧。”他压低声音。
毛毯送来时，莎莎已经陷入浅眠。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胸口，让大头的动作不自觉放轻。浅灰色的毛毯裹住她单薄的身子，指尖拂过她散落的发丝时，某种酸涩突然涌上喉头。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可记忆偏要作祟——那些曾经的美好，此刻都化作细密的针，一下下扎着心脏。
“只要她好好的，身边不是我也行…”他在心底重复着这句话，喉结艰难地滚动，牙齿死死咬住下唇，直到铁锈味在舌尖蔓延，才惊觉眼眶早已发烫。
机舱顶灯渐次调暗，大头的眼皮也在引擎的嗡鸣中逐渐沉重。朦胧间，肩头突然传来绵软的力道，像是有片羽毛轻轻落下。
“大头......”带着鼻音的呢喃刺破混沌，他猛地睁眼，正对上莎莎半睁半闭的眼眸。
“怎么了？哪里难受？”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挺直脊背，安全带在胸口勒出紧绷的弧度。沙哑的声音里藏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
莎莎却突然向前倾，温热的呼吸扫过他发凉的脖颈：“你......赶紧找个女朋友吧。”
大头猛地别过头，可还没等他做出反应，带着体温的重量已经靠了过来，她的发顶蹭着他下巴，吐字含糊却清晰：“我希望你幸福......起码要比我幸福......”
大头感觉喉头像卡着片碎冰，又凉又疼。眼前人半梦半醒的模样让他分不清虚实，低头时，莎莎睫毛上还凝着细碎的水珠，潮红的脸颊贴着他的肩窝。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尖悬在她发间颤抖许久，最终将人轻轻圈进怀里。下巴抵着那熟悉的发丝，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混着心跳：“睡吧……别再说这种傻话了。”
飞机在云端颠簸，摇晃着两个摇摇欲坠的灵魂，像极了他们错位的爱情。
机舱引擎的嗡鸣里，莎莎突然颤抖着蜷起身子，被堵塞的鼻腔让她憋得满脸通红。从大头臂弯里挣扎着坐直时，额角已沁出细密冷汗，指尖慌乱地在口袋里摸索纸巾。
粘稠的不适感让她几乎落泪，单薄的纸巾很快被浸透，指节捏着边角犹豫着不知往哪放。
“给我。”温热的掌心突然探到眼前，大头的声音裹着未散的困意。
莎莎一愣：“脏......”话未说完，又一阵酸痒袭来，她慌忙把湿皱的纸团拍进他掌心，扯过新纸巾堵住鼻子。
清脆的抽纸声在安静的机舱格外刺耳，第四张纸巾用完时，她终于如释重负地瘫回座椅，脸颊因用力而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大头看着掌心里的纸团，“好受点了？”
见她虚弱的点头，便起身穿过狭窄的过道，去到卫生间。
原来他一直没有变，从年少时起，他就甘愿做她永远的退路，哪怕沾满狼狈，也甘之如饴。
大头回到座位时，便撞进莎莎圆溜溜的眸子里。
“不睡了？”他的声音不自觉放软。
莎莎摇摇头，感冒未愈的嗓音带着沙沙的尾音：“做梦了。”
机舱突然颠簸，大头的心脏却比气流震颤得更剧烈，喉结艰难地滚动两下：“梦到什么了？”
“战术可能得重新调整一下。”莎莎把滑落的毛毯往上拽了拽，完全没注意到他紧绷的神经。
窗外云层翻涌如浪，将她的侧脸染成柔和的银白色。大头盯着她认真比划的手势，胸腔里紧绷的弦“铮”地断裂，化作一声混着释然与怅然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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